死胖子(90)
管天任刚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摸季劫的头,问:“有没有受伤?!”
季劫摇摇头,说:“怎么回事,我下去看看。”
“我去吧。”管天任解开安全带,皱眉,心里有些不安。
但说这话的时候季劫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了,管天任着急,也跟了下去。
季劫第一个反应是看自己的车,只见后面已经凹下去。季劫想起后面的车刚刚按了喇叭,没想到竟是来提醒自己它要来撞自己,也太霸道了,季劫怒气腾腾地走到后面车的驾驶舱,刚要说什么,车门就打开了。
季劫刚想说什么,结果看到车里走下来的那个男人,突然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哎呀,真是抱歉。我开车技术还是这么烂。撞了你的车真是不好意思,我来给你修。”
那人开豪车,但是穿着随意,衬衫皱皱巴巴好像咸菜。他眉眼温润,笑容灿烂,迎着太阳,黑色的头发变成浅棕色,看起来格外柔软。他伸手遮挡阳光,看着季劫笑,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圆圆,我回来了。”
那撞在季劫车后保险杠上的男人,正是季劫许久不见的朋友,杨怀瑾。
杨怀瑾,八枪。
季劫从小到大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管天任从车上下来,没认出杨怀瑾来,开口问:“季劫,怎么了?”
季劫挥挥手,对着身后的管天任说:
“你现在这里待着。”
他的语气急促到有些敷衍,甚至容不得管天任问一句‘那人是谁’,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季劫迟疑地向前走,他走得很慢,因为他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可刚刚那个男人叫自己‘圆圆’。
可那个男人声音那样温和,那样令人熟悉。
季劫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面前的男人。
杨怀瑾变化其实并不大,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可杨怀瑾的眼神已经让季劫陌生。
那种沉寂,不知道要被多少故事堆积,才会形成这种眼神。
季劫问:“杨怀瑾?”
杨怀瑾笑了,他说:
“我是八枪。”
季劫简直无法呼吸,他快步向前,迈开长腿,突然扑上前,紧紧搂着杨怀瑾,牙齿咬得死紧,一句话都没说。
杨怀瑾惊了。他已经做好被季劫狠揍一顿的心理准备了,被这样抱住,心里一酸,反手拍季劫的后背,张口要说什么。
本来是很缓和很温情的一幕,可下一秒就完全变换了画风。只见季劫反手一扭,把杨怀瑾掀翻在地,这一摔直把杨怀瑾摔得喘不过气来,下一秒右脸颊就火辣辣的疼。
杨怀瑾‘唔’的一声,捂住右脸颊,连忙说:“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撞你的车,刚才我看你要走有点着急,油门踩大发了!都说给你修车了你别打我!”
“滚你妈的!”季劫怒,拽着杨怀瑾的领子把他往路边拽,看样子颇有不泄愤不罢休的气势,他吼,“我是因为车吗?!是吗?!杨怀瑾!杨八枪!你怎么才回来?!!”
季劫用力捶杨怀瑾的肩膀,杨怀瑾心中苦笑,混乱中挨了不少拳头。这里是大学附近,不少内心还没受到污染的大好青年,一看这情况,连忙过来劝架。
管天任拉着季劫,想把季劫从杨怀瑾身上拉起来。可季劫气红了眼,拼命拽杨怀瑾的领子,两人被群众扶起来,杨怀瑾的衣服也彻底报废了。
男人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吃痛的吸了口气,说:“兄弟,看在我刚下车就赶来看你的份上,咱下手能轻点不?”
“不行!”季劫甩开管天任拉自己的手,还要往杨怀瑾那边凑。
旁人吓了一跳,可杨怀瑾却笑了。
他流着鼻血往季劫那边走。
然后,两个人以一种极为男人、兄弟的姿势拥抱。
杨怀瑾拍拍季劫的后背,一边吸气一边说:“你揍得太狠了。我看看东西碎没碎。”
他放开季劫,从口袋里取出一块通体翠绿的翡翠挂件,见挂坠完好无损,杨怀瑾松了口气,将它戴在季劫脖子上。
杨怀瑾声音低哑,上下看看。季劫皮肤白,很适合翡翠的颜色,他满意的点点头,顿了顿,重新说:“圆圆。季劫。我回来了。”
第67章
季劫对杨怀瑾,跟对自己,一点都不一样。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结论,可现在的感触却格外深。管天任这样想。
杨怀瑾比自己走得早,回来得晚,可季劫见到他,却能在近似玩笑的几拳后跟他拥抱。
而管天任呢。管天任回来时,季劫转身就走,当做不认识他。要不是管天任苦苦哀求,季劫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理他。
世界上所有的嫉妒和不平都是在横向对比中产生的。如果没有杨怀瑾,管天任不会觉得怎么样。但现在近距离看见季劫和杨怀瑾拥抱,就觉得格外扎眼。
杨怀瑾跟季劫说了句什么,季劫一边听一边小幅度点头,过了一会儿把转身对管天任说:“管天任,我今天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把车钥匙往管天任那边抛。管天任一个愣神,没看见车钥匙,于是那东西就砸到管天任胸前,‘嘭’的一声,滑到地上。
季劫本来在跟杨怀瑾说话,听到这声回头看看,顿了顿,往管天任那边走,问:“怎么了?”
他看管天任脸有些白,气色不太好,伸手摸他额头。
管天任闭上眼让季劫摸,吸了口气说:“没事。……你去哪儿?几点回来?”
“我跟八枪去吃饭。”季劫道,“吃完就回家。你开车开慢点,不想做饭就到爸妈那儿吃吧,我走了。”
“……”管天任看着季劫上杨怀瑾的车,耳边听到杨怀瑾说:“你打得我脸好痛,不能开车了,给你钥匙。”
季劫也没推辞,坐在驾驶舱里,调整一下座椅就起步了。
留下管天任一人。他弯腰看了看后保险杠,叹了口气,开车回家。
季劫和杨怀瑾到了一家比较干净、清雅的饭店吃饭。那天晚上到底吃了什么季劫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自己不停喝酒。
杨怀瑾坐在季劫身边,眼睛发红问季劫你过得好吗?
季劫过得好吗?
他有报酬丰厚、令人满意的工作。他家庭和睦,顺风顺水。
好像没什么不好的。可回顾自己一个人在外打拼的那段日子,就觉得——
“我不好……我他妈……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因为喝得太多,季劫都能感觉自己脸上热的惊人,眼睛烫烫的,好像要流泪。
杨怀瑾长长叹气,问:“那为什么不再找个人呢?”
季劫没说话。他凑近杨怀瑾,说:“我和我的小跟班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杨怀瑾抿着酒杯,笑道,“我都知道。”
杨怀瑾喝白酒,季劫喝啤酒,从六点一直喝酒、聊天到十点,走出饭店时两人烂醉如泥。
“怎么突然回来了?”季劫靠在车上一边给管天任打电话一边问。
杨怀瑾猫一样眯着眼睛,躺在车子引擎盖上,翻了个身,说:“我想你了。”
“真的假的……”季劫哈哈笑,问,“你结婚了吗?”
“结了。”杨怀瑾睁着眼,看季劫,笑得温和,“你想认识他吗?”
“想。”季劫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后你就知道了。”
季劫给管天任打电话,电话还没通,就听身后有汽车发动的声音。季劫迷茫地回头一看,就看管天任关上车门,扶季劫,道:“回家吧。”
季劫惊讶地看着管天任,摸他的脸,问:“你是管天任吗?”
“嗯。我是。”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管天任拧开保温瓶,喂季劫喝了口水,没有责怪他喝了这么多,顺了顺季劫的后背,说,“跟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