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拧着眉,强绷了一晚上的肌肉,突然觉得乏力,“我想说什么你知道?”
“大概猜到了,”顾清渠说:“你跟你朋友狂欢的那天晚上看见我要去酒吧了?今天也看见了?”
“……是。”周朔沉默许久,他承认了。
“你去过那家酒吧吗?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
“去过,”铜墙铁壁被凿出了洞,周朔的话出来得也痛快了,“看见过一些事情,可我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清渠哥哥,你能告诉我吗?”
顾清渠:“好奇害死猫。”
“这话你那天晚上就跟我说过了,”周朔没好气地回嘴,“别糊弄我。”
顾清渠从没想过糊弄周朔,他真诚且坦荡,不遮掩分毫。
“你知道同性恋吗?”
周朔一怔,“啊?什么?”
顾清渠笑了笑,他在想如何解释能让周朔听明白,“就是性取向跟性别一致,对异性激不起情绪和反应——就是我这样的,那家酒吧里也全是这样的人。周朔,我喜欢男人,我是同性恋。”
顾清渠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把周朔巧舌如簧的嘴被打上了钉子,他脑袋被砸出一个坑,疯狂漏风。
同性恋……
即便顾清渠这么解释了,可这三个字在周朔这儿还是属于非常模糊的定义,他抽象了,他具化不了。
周朔目眩神摇地嚼着字,“同……”
周国盛在房间里睡觉,老爷子年纪大了耳背,睡着了雷打不动,没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但顾清渠说话声音轻飘飘的,他在安抚周朔惊恐的心情。
“这个事情我本没必要告诉任何人,确实在别人看来是荒唐了,尤其是周叔,不能让他知道,老一辈人思想传统,接受不了是情理之中。可是周朔,你既然问了、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不瞒着你,你以后也别唱戏似的耍那些小心思了。”
周朔:“……”
我就能接受得了了?
“性取向先天塑造有,后天形成的也有,不一定是错误的。我追求自己的生活,也喜欢自己现在的模样,即便有人反对,我也改变不了。周朔,你明白吗?”
周朔被顾清渠哄得晕头转向,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顾清渠缓缓弯下眉眼,“那你能替我保密吗?”
秘密?他跟顾清渠的秘密。
挺吸引人的。
周朔又点头了,“好。”
顾清渠短促一笑,眉眼间灿如繁华,刺激了周朔的眼睛。
真漂亮,周朔不合时宜地想。
顾清渠蛊着周朔,一点一点往下引导,“那我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吗?挺困的。”
“啊,睡吧,”周朔眨了眨眼,说:“晚安。”
“晚安。”顾清渠说。
周朔的脑子被顾清渠蒙了一层纱,这会儿思考迟钝,可他五感能正常工作。当顾清渠擦身而过时,风带起他身体的味道,跟清早的日光和皂香背道而驰了,充斥了酒精和陌生人的气味。
周朔猛地一打颤,他抓住了顾清渠的胳膊。
顾清渠侧头看着周朔,“还有事吗?”
周朔:“清渠哥哥,你别唬我啊,今天跟你一起进酒吧的男人是谁?”
顾清渠耸了耸肩,十分无所谓地吐出三个字,“男朋友。”
周朔:“……”
好新鲜的词,更何况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在周朔看来简直惊世骇俗了。
“你们管这个叫男朋友?”周朔问。
“那不然叫什么?”顾清渠脸上还是挂着笑,“正经谈恋爱呢,别闹。”
周朔拧巴着,非得问:“怎么谈啊?”
顾清渠啧了一声,反问他:“小屁孩,你早恋吗?”
“……”周朔噎了一下,“早吧。”
顾清渠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那就好好享受你的初恋,大人的事少管。”
周朔:“……”
操!
作者有话说:
清渠哥哥淡定出柜子
第22章 “去你妈的!”
第二天顾清渠起晚了,周国盛急得在院子里喊,八哥跟他一起喊。
“清渠——”
“清渠!嘎!”
周朔正刷着牙,嘴里含了一口水,差点喷了黑鸟一身毛。八哥有周国盛撑腰,这会儿一点也不怕周朔,雄赳赳气昂昂地喷:“傻帽!”
周朔不甘示弱地回击,“你个小畜生!”
人鸟大战一触即发,这动静又往充满烟火气的生活里平添了几分热闹,顾清渠每天在这种氛围里睁开眼睛,心里虽然踏实,但睡不够也是真的烦。
顾清渠穿戴整齐,起床气还在,不高兴,于是打开阳台的门,他探出头,第一眼看见周朔,实在太显眼了。
“周朔,”顾清渠冷飕飕地开口,“别叫了。”
周朔:“……”
柿子还挑软的捏。
周朔愤愤不平地回水龙头底下继续刷牙洗脸,八哥以胜利者的姿态在鸟笼里来回踱步,嘴里嚷着‘别叫别叫’,一点儿也不怕周少爷给它穿小鞋。
周朔也没睡好,他压根就是一晚上没睡,顶着黑眼圈发不出火,连肉包子也吃不出味道。
顾清渠终于收拾好自己下了楼,这会儿离他上班还有半个小时,他来回算了各种方案和路线,没一样能准时到单位的。
“周叔,我不吃早饭了,”顾清渠匆忙往外走,“上班要迟到。”
周国盛慌忙从厨房出来,“清渠,这儿有俩馒头你带着,到单位吃,老饿着不好。”
“好。”
顾清渠已经走出院子外了,他怕周国盛跑急了摔,又回头接他手里的馒头。这时,周朔不知道从哪个地缝里钻出来,直接拿走了周国盛手里的东西。
他跟顾清渠迎面而来,差点撞了满怀。
“周朔?”顾清渠愣了愣,“你怎么还在?”
这话问的好笑,周朔不阴不阳地冷哼一声,“我不在我还能去哪儿啊?”
顾清渠:“不是,我……”
没那个意思。
周朔管他什么意思,他把馒头扔给顾清渠,目不斜视地跟他擦身而过,“走吧。”
“……”顾清渠问:“去哪儿?”
周朔抗出他的大二八,扬着下巴蹙着眉,不屈不挠的表情中又带上点别扭,“你不是要上班吗,还走不走啊。”
顾清渠立在原地衡量再三,选择了性价比最高的方案。
“走。”
一路上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周朔虽然知道了顾清渠的性取向,但接不接受得了还不好说,所以顾清渠没有主动找不痛快,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位,搭着周朔保持平衡的手也相当有分寸。
周朔早回味过来了,回味过来之后就不是那么有滋味了。
‘男朋友’
他反复咀嚼这三个字,不敢刨根问底,心里又酸又涩,始终无法把这些跟顾清渠挂上钩。
可有些思绪想着想着,就往自己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顾清渠喜欢男人,周朔想,我也是男人啊。
那他——
不行!不能这样!
想法自此,周朔浑身肌肉突然紧绷且僵硬,他蹬车时的身姿笔挺,看上去非常奇怪,而感官细胞如同脱绳野狗般一发不可收拾——
顾清渠搭在他腰侧的手如同岩浆里的烙铁,灼得人刺激又过瘾。
周朔跟自己说不该这样,可潜意识又不想挪开,太欲盖弥彰了好像真对顾清渠有什么想法似的。
两厢交缠下,还没等周朔采取任何动作,顾清渠的单位到了。
周朔:“……”
路也不短啊,怎么这么快?
顾清渠跳下后座,轻轻淡淡地对周朔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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