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盛这几句话说下来怪客气的。
顾清渠认真想了想,“周叔,我能教,晚上下班回来教他,可光晚上的时间还是不够,高中课程没这么容易学的。”
周国盛叹了一声,“是,也不能耽误你上班了。”
顾清渠没这个意思,他知道老头话里话外也不是这样的想法,周国盛是真把顾清渠当家人的,所以顾清渠自然不会对这些话往心里去。
“嗯,这事儿我记下了。”顾清渠说:“我给周朔找个老师,白天他去老师那儿,晚上我盯着他,不让他浑水摸鱼了。”
周国盛高兴地不得了,“好,好好!”
顾清渠蹲得腿麻,他安抚了周国盛,想站起来,可头晕目眩站不稳。顾清渠头重脚轻地往后退了两步,他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吃上早饭,神情挺淡定的,倒是把周国盛看着急了。
“哎哟,清渠!”
顾清渠觉得自己要摔,也没太挣扎,就是晕的难受,低血糖了。可是接下来,他的后背传递着出人意料的体温,顾清渠一愣神,转眼落进了周朔怀里。
周朔抱着顾清渠,很规矩地扶着手,他们在周国盛眼皮子底下,没任何异常。
顾清渠抬头,跟周朔对视,满目柔和。
周朔扯着笑说:“清渠哥哥,你也知道自己风一吹就倒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是啊,”顾清渠动了动腰,没把自己挣脱出来,“没吃早饭啊”
周朔献宝似的,“我这儿有,给你买了。”
顾清渠往他手里的塑料袋看,东西太多,没看出什么所以然,“买了些什么?”
“去的有点晚了,剩下的东西不多,”周朔稍微松开了手,但他们还是挨得近,“给你买了南瓜粥,甜的,还有兹饭糕。”
顾清渠:“……”
主食配主食,这什么搭配?
“不喜欢啊?”周朔微微弯下腰,凑在顾清渠耳朵旁边,“还有酸奶,清渠哥哥,我口袋里唯一几个钢镚全伺候你了。”
顾清渠垂目往周朔的手里仔细找,看见了他手掌心捏着一瓶AD。
“都捂热了吧?”顾清渠笑着说。
“还行,”周朔点头,得意洋洋,“天凉了,这能暖胃。”
胡扯的话张口就来啊。
顾清渠仔细地挑,挑着南瓜粥和酸奶,腰一屈,从周朔的手臂往下溜走了。
“周朔,进屋一起吃饭了。”顾清渠说。
周朔砸吧嘴,意犹未尽的模样。
周国盛乐呵呵地看着他们,老人家想的不多,挺和谐的画面,看得人心里高兴了,能促进血压的健康发展。
“爷爷,”周朔回头跟周国盛说话,“您又要出门啊?”
“啊!我钓鱼去。”
周朔:“行,你别往太深的地方跑知道吗,多找几个人一起。中午不想回就别回啦,我给你送饭。”
“好好,”周国盛拿着宝贝鱼竿出门,前脚刚跨出去,后脚又回来了,“周朔,下午太阳要是没了,这些书你记得收回去。要是等我回来看见还这么摊着,我揍你啊!”
“知道了!”
周国盛还是不放心,扯着嗓子往屋里喊:“清渠,你看着他一点儿,都别忘了啊!”
顾清渠已经吃上饭了:“好,周叔。”
第33章 “你没良心啊。”
顾清渠吃饭斯文,而且讲究,他不爱就着塑料袋往嘴里送东西,说是有一股让人消化不良的怪味儿。
于是等周朔进屋,顾清渠已经摆好了一桌瓷碗,包子凉了,粥还热气腾腾地往外冒着烟。
顾清渠看了周朔一眼,把筷子放下了,“我给你去热一热包子么?凉了不好吃吧。”
“没事儿,咽的下,”周朔往顾清渠身边一坐,手也懒得伸,“清渠哥哥,把汽水给我。”
汽水带着冰碴子,周朔让顾清渠拿,顾清渠都不知从哪儿下手,怕给自己冻坏了。
顾清渠垂着眼,身体轻轻往后一让,“你自己拿。”
周朔轻笑一声,“矫情。”
顾清渠对周朔的进食状态十分不敢苟同,说这样不科学。冷包子就着冰汽水,就算有钢铁般的胃都能让他折腾黄了。
“你以前都这么个吃法?”顾清渠拧着眉问。
“对啊,”周朔不以为然,“在外面方便,没那美国时间细嚼慢咽。”
顾清渠觉得这话里话外还是带着损劲,含沙射影的,他哼着声笑了笑,“怎么,你宝贵的时间都用来干什么了?”
周朔十分不惭愧,“玩儿啊!”
“以后别玩了,”顾清渠说话不疾不徐,他往周朔碗里夹了一筷子咸菜,“在家吃饭就好好吃饭。”
“我知道,”周朔放下汽水,瓶里还剩一半,“要让爷爷开心——你们每天宣贯一回,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顾清渠却摇了摇头,“吃饭是为自己好,你现在不觉得,等往后奔三奔四了,哪儿都是疼的地方。”
周朔一愣,在顾清渠的话里精挑细选地抠字眼,他笑着问:“清渠哥哥,你都关心我到这么长远的时候了?”
顾清渠不否认,“是啊,爱听吗?”
“爱听!”周朔并排靠着顾清渠,他脑袋轻轻一歪,碰到了顾清渠的发顶,蹭了蹭,像讨好的狗崽似的,说:“你多说两句,我都爱听。”
“去,”顾清渠目光含着笑意,肩膀往上抬了抬,把周朔顶开了一点,“坐过去点儿,一身汗。”
周朔这一身汗都是在摊位上跟大妈们挤出来的,中年妇女的战斗力太强悍了,他差点连最后一碗粥也没抢着。
于是周朔唉声叹气,“清渠哥哥,你没良心啊。”
“我没良心?”顾清渠吃人嘴不短,十分无情无义,“行啊,那我不管你了,你自学成才吧。”
“怎么还说不了几句了,”周朔抱怨,“你可真不好哄。”
顾清渠似笑非笑地瞧着周朔,“刚才我跟你爷爷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
周朔在门外待了半刻钟,光听他们俩说了。
“嗯,”周朔点着头,“你打算上哪儿去给我找老师啊?”
这个顾清渠没想好,暂时不能回答周朔。
周朔又问:“我要是光看那些书有用吗?”
“没用,”顾清渠回答:“你要是看不懂,把书皮抠破了也没用,是在消耗自己的热情和耐心。”
周朔一直认为顾清渠说话挺深奥的。
“这怎么办啊?”周朔撑着下颚,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清渠的嘴,正喝奶呢。
周朔心里无端痒得很,这种瘙痒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
周朔喉结一滚,他只能自己给自己解渴。
“看不懂我就问你呗,你那么聪明,能教我。”周朔说。
顾清渠无法忽视这样的目光,只能偏头躲开,“我白天要上班的。”
可还是显得刻意。
周朔嘴角往下一松,看上去失落又难过。
顾清渠肉体凡胎,他面对这样一个人,内心深处淌着血液的地方轻轻一抽,居然还疼了。
“最近没什么事,我下班了就回家,”顾清渠微叹一声,“晚上看你写作业,行吗?”
“行。”
周朔得逞了。
快到中午饭点的时候,太阳没了,眼看要下雨,周朔和顾清渠着急忙慌收了书,毛毛雨就下来了。周朔浑不在意,他抹了板寸头上的雨水,回头对顾清渠说:“你去屋里待着,别淋湿了。”
顾清渠站在屋檐下,被风带着的水弄湿了刘海,他没进去,“没事,雨不大。”
周朔两步跨到顾清渠的身边,他挡着外面的风雨,实实在在圈住了顾清渠。周朔低下头,能看见沾在顾清渠眼睫上的水珠,带着轻微颤抖的幅度,跟着身前的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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