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金恪道,“把定位发我,我现在去接你。我们去夜店,你说去哪家我们去哪家。”
“……”
金恪见他哑巴了便问;“你不是说约你都要有个先来后到么?那我是不是要排在他们前面?”
游隼:“……”
“还是说,”金恪停了停,“你以后,就打定主意要一辈子躲着我了?”
游隼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的嘴硬让他下意识就想反驳一句“谁躲着你了,还怕你了”,但他说不出这句话来。如果承认这件事就可以让金恪和他一刀两断,那这件事他默许,他没种,他要一辈子躲着金恪走。
他不想承认,可他也想不明白金恪为什么了解他像了解自己。
哪怕他只是嘴上抵赖两句,金恪也看得见他藏在心脏里的秘密。
“怎么可能?”游隼的嘴唇也干巴巴的。他勉强笑了声。“电影都还没宣发呢。以后工作上说不定还有别的合作机会。”
金恪明明说的不是电影的事。游隼也知道金恪说的不是电影的事。金恪更知道游隼明知他说的不是电影的事。
他们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
一个聋子一个哑巴要怎么凑作一对儿,一个听得说不得,一个说得听不得,爱意难说。
但没什么好惋惜的,游隼求之不得。
他需要金恪,但金恪不需要他。而他对金恪的需要,他自己也分不清是找一个人来爱,还是找一个人当作释放他暴力欲望的人肉沙袋。
他说的需要纯粹是生理上的,现实中的需要,不是感情的需要。
爱有期限,爱的需要,也太薄弱。
游隼有些匆忙;“你忙,我先挂了。”
“游隼,”金恪打断了他,“我不是非要去见你一面,我也不是非要强迫你去做什么事。”
“我知道,我们改天再聊吧。”但游隼只想结束这通电话,立刻结束。他说的安慰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没事儿,我出来放假也不急着回去,你公务办完了有的是机会……”
“你就这么软弱,”金恪问,“连和我道别的话也只敢在电话里,找一万个借口搪塞么?”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金恪说话说得这么直白。
直白,没有余地,难听。
游隼愣住了。
他忍不住问:“那你要我怎么做?”
“有什么话和我当面说,好的,不好的,和我当面说。”
游隼有一刹喘气不匀。他听见金恪那头重重的收拾东西的声音,合笔记本的声音,扔文件袋的声音,衣服簌簌作响,有什么物件被一把刮到地上,却没有人捡起来。匆忙、急促。从容自若么?云淡风轻么?
游隼这才发现金恪没有他以为那么能周旋。
金恪说:“现在把定位发给我,我去见你。”
游隼哑然。
金恪骤然掀高了音量:“游隼!你有种就有什么话都和我当面说!不要偷偷摸摸地不辞而别,也不要当个缩头乌龟!”
认识这么久,游隼第一次见金恪发这么大的火。他以为金恪的人生里没有发火这件事,金恪永远不会在面子上动气,金恪永远时时刻刻对谁都表面上和和气气。
游隼甚至疑心金恪是故意来这么一遭,好让他现在不得不去见他。
游隼问:“你冷静一下,你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金恪音量一下子削弱下来。他像天上坠满了雨水的阴云,游隼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又仿佛只要他再轻轻向它一推,它便瓢泼崩溃。他轻轻笑了下,话里话外有一些游隼听不懂的意味;“阿隼,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虚伪?”
“对不起。”他恢复了正常音量,“这些天有些累,没控制好心情。”
游隼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不管金恪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他说,“你回答完我去找你,你累就歇着吧。”
“你说。”
游隼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单刀直切。
“金恪,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他早就不用问了。可他还是要问。他自己看出来的,和金恪自己承认的,对他是两码事。这一点他很执着。
金恪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在其中听见一丝微弱的,被深埋到他从来不曾听见过的自卑的颤抖。
金恪说:“我希望你心无芥蒂地爱我。”
金恪没有直接回答。游隼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他说,“我去找你。”
他听见金恪起身的声音。“不用了,定位发过来,我去找你……我想出门散散心。”
第72章 自卑
密滑的西装布料摩擦在盥洗室发出低微的沙沙声。金恪细细地掸平袖肘, 把衣领理熨帖。
这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
把他当作一件冰冷冷的物件,按照当天他本人的需求打理好。从面容着装, 到仪容气表。戏台上武将有武将的打扮, 花旦有花旦的打扮。他要去做不同的事,也理当有不同的打扮。
很少会有Alpha这么做。因为大多数Alpha都把他们粗犷、不修小节的“Alpha气质”看得比命都重要。
另一个原因是每天这么拾掇自己,难免有讨好迎合别人的嫌疑。
一个人要是有钱有势, 也不用上赶着去迎合别人。
迎合别人,讨好别人,都是无名小卒干的事。
但金恪惯用的不是这个思维。
他是纯粹的结果主义者,纯粹的马基雅弗利主义者。
只要达成结果。他不考虑过程。如果让别人以为他是某种人, 就能更快做成他要做的事,他很乐于装也要装成那种人。
他不觉得这是虚伪。说一些无伤大雅的假话也不是虚伪, 在一些不得已的情况下欺骗别人也不是虚伪, 哪怕嘴上说要和对方剖心剖肺,实际上永远不可能不给自己留退路,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说死, 永远留出解释余地……这些统统他都不觉得是虚伪。
这是为了结果。
为了做成一件事, 想一些做成的办法,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难道还一上来就不分三七二十一地和人推心置腹、剖肺露腑?
金恪在他迄今为止的人生当中,确实确定了一件事:没有任何掩饰的东西,都是丑陋的;没有任何伪装的人,也都是不讨人喜欢、让人厌恶的。
还有另一件事:
世界上没有交易不来的东西;也没有筹划推算不出的事。
他只需要保持冷静。
冷静地计算, 他下一步该向哪走。
没有例外。就算是爱。他相信爱也不能免俗, 爱和这个世界上所有其他俗不可耐的事情没有任何区别,都可以扁平压缩到数字网格一样的分析数据里。
这份数据里有他的目的, 有他现在得到了多少爱, 有他未来能得到多少爱。
他知道游隼在想什么, 他知道游隼的爱有几分,他知道游隼想要什么。
比如现在,他知道游隼想要逃离,想要和他一刀两断、从此再没有任何关系。他知道游隼也爱他,他更知道游隼想要逃离他是因为恐惧和愧疚。
恐惧自己不受控制的病,愧疚这么久以来欠他的人情。
如果把爱装在量水筒里,他甚至可以精确地看到游隼的爱的刻度值。
世界上不会有写对了每一行代码但最后运行不起来的计算机程序。
——世界上怎么会有写对了每一行代码,但是最后运行不起来的计算机程序?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知道的。他肯定知道的。
可是金恪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心烦意乱。为什么集中不起注意力,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越来越沉不住气。
到易感期游隼拒绝他,他会失望一整个晚上,约会骑车子游隼推开他,他会心情瞬间差到做什么事的心情都没有了。连给游隼发消息没理他,要么是没给他好话,他都会在某一刹那有一丝焦躁,好像天气太干把他正在看的书一下子烧起一个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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