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嗯?游隼?”
“我接受不了……”游隼被逼出几个字。
他衣兜里的手用力攥得发抖。他急喘了一口气,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接受不了对你动手。”
他想闭上眼睛图清净,也好让他别再看见金恪看他的眼神。可他一闭上眼,他看见无数无数的暴力画面。他梦见过的, 他臆想过的。他现在正常得不能在正常了,他现在不在易感期。
可是他太害怕了。
他害怕那些画面变成真的, 更恐惧那些画面的暴力施行对象变成了金恪的脸。
他越害怕, 便越想把那些让人恶心的画面从他脑子里删除。他越想把那些画面删除,那些画面便越顽固像无药可救的病根一样扎根进他的脑子,发芽生花。
游隼攥在衣兜里的手抖得厉害。
“游隼, 看着我。”他听见金恪说。
金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车。
他死死盯着黑色的车窗车框。
“游隼, ”金恪抬高音量, “看着我!”
他没动。他听见金恪几乎厉喝的声音:“游隼!现在把头转过来,看着——”金恪的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游隼骤然触电一样狠狠拧住了那条手臂,用几乎要把那条手臂拧断的手劲。“别碰我!别他妈碰我!!”
他听见金恪疼痛的低哼。
血从裹着纱布的手掌当中渍出来。金恪却笑出来,定定地看着他说:“对, 就这样, 看着我,不要把眼睛闭上。阿隼, 你看着我……就会少害怕一些。”
游隼一下子松下手来。
他紧紧盯着金恪已经渗透了血的红色纱布, 呼吸开始轻微地颤抖。
金恪却用带血的手把他的脸扶起来。让他的眼睛对着金恪的眼睛。
金恪说:“对, 就这样,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金恪说;“我在这,什么都没有发生。”
金恪说:“你只要看我的眼睛,不要怕。”
游隼屈起的一排指节顶住了金恪渗血的手。淡淡的血渍印到了他的手上。封闭的车厢里淡淡的檀木香混杂着血腥味。
“这叫,”游隼牙关颤抖,“什么都没有发生?”
“手上本来就有伤,”金恪轻描淡写地说,“碰一下出血很正常。”
游隼的牙关却颤抖得更厉害。“那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碎玻璃了。”
飞机上所有因为易感期失控被忘掉了的画面一下子全部冲进了游隼的大脑。连同暴力、碰撞、流血和亲吻。他看见他扼住金恪脖颈的手,看见金恪坐在血泊里,衣襟沾满了血。
这就是Alpha。
失控起来畜生一样的Alpha。
游隼哭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流下来几滴雨水般冰冷地落在他脸上的眼泪。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
他拎起金恪的衣领。金恪平整光滑的西服面料在他手底下变得褶皱难看,他两只手一起抓住金恪的衣领把金恪压在主驾驶的座位上,一字一句问。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和我撒谎?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就非要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儿一样以为我有那么好糊弄?”
他喘不上气。
衣领湿答答的。他像一个站在大雨里的雨人。
“为什么你就那么虚伪?你很喜欢装是吗?”他揪着金恪衣领说出恐怖的话,“是不是就算我现在在这里把你杀了,你也要装到你死前的最后一秒?”
只有一盏顶灯的车厢中,他的阴影把金恪覆盖住。
金恪在他的影子中,被他全然钳制,却向他,温和地笑了一下。
那种神色是纵容。不论他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的纵容。
游隼不懂。他不懂为什么。
在那一刹那游隼如同被全盘击溃。
他抓着金恪的衣服大吼:“你还在装?你看我这个样子觉得很好笑是吗?你还在装???”
大雨天,他没有伞,金恪也没有。
一滴接一滴连绵的雨水从他下巴滴落,落到金恪的脸颊上去。
金恪带有浓厚血腥味的手扶住他的脸,轻轻地说:“阿隼,不要哭,没什么要哭的。这没什么,都没什么。”
游隼从头发抖到脚。“你继续装?”他问。“你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他拎住金恪衣服的手劲之大几乎把金恪向上拖离了座位。脱臼刚刚复原的手臂承受不住重力,已经鼓出皮肤的肌肉在控制不住地痉挛。
游隼却像感受不到这巨大的痛苦,把金恪拎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掷回主驾座椅。
一个人要施给别人多少力,他就要承受多少力。
才大半天时间,西服底下远没来得及愈合的伤撞到座椅上。金恪额头一刹那就落下汗珠来。
游隼问:“痛吗?”
金恪几乎痛得说不出话。游隼松开手退了回去。“我还以为你不痛呢。”
缓了一阵,金恪居然还笑得出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游隼看。“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痛吧?”
游隼坐回副驾。他向后靠,重新闭上眼。“如果一条狗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一顿,那这条狗也知道下次再走这条路的时候小心点儿,要么就再看见这个人就绕路。”
他听见金恪的哼笑。“游隼你骂我是狗?”
游隼说:“没有。动物寓言。你脑子就那么笨吗?”
游隼也没想到有一天还有他嘲讽金恪没脑子的份儿。但管他呢,反正过了这个村儿没有这个店。
“噢。”金恪评价:“这寓言真烂。”
游隼的语气没什么情绪起伏,闭着眼皮问:“所以你有什么听后感吗?总结给我听听。”
金恪说:“我建议你重新回去读一读农夫与蛇的故事。我觉得这个比你那个用在现在这个状况里更恰当。”
“那你是已经被蛇咬第二回 了,还没扔掉。”游隼冷淡道,“你比狗还不长记性。”
金恪沉默了一阵。然后想开了似的轻松道:“你要是非打定主意就想和一条狗好,人各有志,那我对你的想法也没什么意见。”
游隼猛地睁开眼。“你再说我和你好?”
“谁说了?”金恪反问,“我不是说的你非要和一条狗好?”
“谁说我非要和一条狗好了??”
“刚才的‘动物寓言’不是你讲的?”
“……我讲的是这个?”游隼问,“我讲的不是人打狗?谁他妈讲人和狗好了?”
金恪慢悠悠道:“人打狗,狗还来找人,人看见狗还打狗,狗又被打了还来找人。人每回打完狗下次见到狗还会什么事儿都不干了专去打狗,狗被打了无数回了还每次都准时准点儿过来找人讨打……这不算好?”
游隼:“…………”
游隼被他一通狗屁逻辑讲得满脑子都是人打狗、狗打人,想不起来他一开头究竟是讲了个什么东西,也想不通狗和人好不好又关他屁事。
只有一件事是关他事的。
游隼揭开眼皮子扫了眼金恪。“随便你。反正我是和狗好也不和你好。”
他余光落到金恪渗血的手上,去拉开车门。“换座,你到副驾驶,剩下的我来……”
金恪瘦削的手指勾住了他的后领口。游隼恼怒地回过头来:“你这人到底识不识好赖?我看你手上的血都要淌袖子上了替你开车,你怎么还非要扯我衣服报复我……”
金恪包裹住手掌的纱布吸满了血,那血淌到他的指缝里。
湿漉漉地,洇在游隼的脖颈上。
在那一刻,游隼的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金恪的手湿答答的,不会是刚才他游隼哭出来的眼泪吧?
金恪亲吻在游隼的嘴唇上。
他们都张着眼。游隼盯着金恪。金恪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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