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的?”
“昨天从同事那儿买的,他的闲置,一次都没用过,包装还是我拆的。”丛安河看他没接,直接挂在他脖子上:“昨晚想着要给你,结果给忘了。”
相机只有巴掌大小,戚不照的手很大,把玩它在像把玩一个小巧的玩具。他没道谢:“我生日在八月,这是什么礼物?”
丛安河自己都不清楚。
只是念头来了,他没去拦,顺水行舟一样付钱拿了东西,然后送到戚不照手里。
“你拿着玩儿吧,不要的话我给别人也行。”
丛安河有心吓唬他,意思意思伸手,结果相机被戚不照抓得很紧。他抱在怀里摩挲两下,说好。
看戚不照喜欢,随手拍了好几张照片,丛安河笑了笑,突然问:“绣球、郁金香、粉玫瑰,哪捧是你送的?”
戚不照举着相机,装聋作哑。
丛安河不管他,继续道:“我同事慧眼如炬,上周你陪我去排练那天他也在。我们合作过挺多次,他昨天告诉我,他经常在观众席看见你。”
“……”
丛安河撅了下嘴:“交代吧。”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装傻充愣变得没有必要。戚不照问:“粉玫瑰,你喜欢吗?”
丛安河默默和他对视,几秒后突然笑出声。
戚不照意识到掉进他挖好的坑里:“你诈我?”
“还真是你送的。”丛安河得了逞,见好就收:“粉玫瑰……职业揭秘那天你还说只看过我两场话剧,可我第一次收到你的花明明刚入行没多久。”
他总结道:“骗子。”
戚不照不接茬,有点赌气:“我留长发才三个月,你同事不可能认出来。”
“嗯,我唬你的。”丛安河安抚他:“不过他确实在《长痛与短》最后一场见过你,我得谢谢他的提醒。”
戚不照转过来对着他,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戚不照不太明显地丧眉搭眼,丛安河看出他不太高兴,心说这家伙明明是个祖宗,竟然还闹小孩脾气。
得哄哄。
丛安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黑着,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开过。
他把手机启动,半分钟不到的开机动画结束,信号格几下跳到四格。
通知栏上堆叠一排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丛安河全部划掉。
戚不照看他动作,没等多久,一通电话打进来。
没有备注。
手机被调了静音,连震动的嗡鸣也没有,只有屏幕上一串光秃秃的号码在无声地催命。
戚不照一声不吭,外面的路没有车,屋里的人还在睡,院子里偶有蝉鸣。丛安河笑问:“我们像不像在拍寂静岭?”
“谁的电话?”戚不照反问。
“乔秋有个姐姐,叫乔颂。”
“……”戚不照伸手盖住屏幕:“不要接。”
戚不照的力气很大,他抓住手机,丛安河竟然完全争不过:“你不是想听故事吗?”
“我想听你讲,不要其他人。”
丛安河握住戚不照的手腕:“一样的。”
“不一样。”
来电方坚持不懈,奈何到时间电话自动挂断。
屏幕暗下去,没过几秒又卷土重来。
丛安河叫他的名字,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戚不照。”
戚不照看着他,又听他无奈地叹口气,对自己说:“只是接个电话,她不会提刀来砍我的。”
戚不照终于乖顺地松手,因为垂着眼,所以显得无害,丛安河却肯定这是一种假象。
此刻他才是被束缚在高塔里的骑士,一旦有魑魅魍魉攀藤而上,戚不照的长剑就会把它们的胸口挨个洞穿。
很离奇的假想。
丛安河被自己逗笑了。
他接通电话,打开扬声器,然后在令人窒息的短暂沉默中,乔颂喘了口气。
“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丛老师。”
她声音又细又柔,像新婚的妻子对下班太晚的丈夫轻声埋怨,半点听不出她不眠不休在前面的二十四小时里打了几百通未接来电。
“我看到热搜了,恋爱综艺……你和她看起来很般配,我真的为你开心,真的。”
丛安河打断:“乔颂。”
毫无预兆的,乔颂突然尖叫起来,过高的分贝引起刺耳的电子噪音。戚不照烦躁蹙眉,在他发作前一秒,电话那头又陡然安静。
乔颂的指尖在收声口神经质地刮擦,发出阵阵难听的刺响。
丛安河抬手捂住戚不照的一只耳朵。
“丛老师,我送你的那些礼物你喜欢吗?你喜欢吗?”她似乎并不期待从丛安河嘴里得到答案:“不喜欢也没关系。没关系的。”
“我准备了别的,一份大礼。”她贴着手机,指甲慢慢地划,喘息又重又近,低语像对情人的呢喃:“我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乔颂。”丛安河无声叹了口气。
“丛老师,”乔颂充耳不闻:“……我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作者有话说:
绣球郁金香和粉玫瑰出场于第一章 。戚的生日是8月8日,狮子座。
(今天大概有二更)
第1章 摇摇欲坠
上工,几个同事看过节目预告,见到丛安河先是预祝综艺大火,看他眼下一圈淡淡青黑,猜他昨晚是不是激动到没睡好觉。
丛安河连打了两个哈欠,没说不是,只承认确实有点失眠。
中午剧务按人头订了盒饭,发完一车却发现少订了自己那份。
餐车轱辘不好用,剧务是靠两条胳膊硬搬进来的,她累得咬牙切齿,刚想补订,就被丛安河从背后塞了一份。
“王姐。”
照烧鸡腿,清炒花菜还有杂粮紫米,满当当一份,隔着饭盒和塑料袋,入手还温热。
剧务微怔:“安河。”
丛安河冲她摇摇手机屏幕,解释中午提前订了餐厅,计数的时候忘了讲,多的这份让她看着处理。
剧务讷讷道声好,他笑笑,卡上鸭舌帽,推门出了排练厅。
陈与然三两下扒完午饭,去外面买了趟烟。
她路过楼梯间去吸烟室,口袋里塞着一包刚拆的万宝路,她烟瘾犯了,神经质地在给两元一个的塑料打火机打火。
推开吸烟室大门前,她随眼一瞥,看见安全楼梯里靠着闭目养神的丛安河。
急刹车,她侧身靠墙,咚咚敲响敞开的安全门。
丛安河睁开眼睛,看见是熟人,又闭上:“中午好。”
陈与然不久前目睹了丛安河日行一善的现场,打趣:“您不是去吃大餐了么,明日之星。”
“做人留一线,别拆穿我。”丛安河抱臂休息:“我困得要死,不饿。”
陈与然看热闹不嫌事大:“那真可惜了。”
丛安河哼笑一声:“你要是替我的胃可惜,跑腿帮我买一份意面回来也行。”
陈与然夹了根烟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大哥,我是替别人可惜。”
丛安河:“嗯?”
“你说巧不巧。我刚去买烟,回来在门口看见那谁了。”陈与然拖长音调:“说想找你吃午饭来着。”
丛安河愣了下,睁开眼睛。
陈与然点点后颈。
谎话成真,什么缘分。
丛安河莫名笑了声,困意奇异被扫空,他压了压帽檐,两步跨下楼梯,招呼道:“谢谢,走了。”
变脸变得也太快,刚刚还说不饿呢,转眼就去当人家饭搭子去了。
陈与然看他背影渐远,把火机搓成最高档。
垂面挡风,火光一闪香烟便点燃,吞吐间烟雾漫成奇形怪状,她啧啧称奇。
丛安河小跑出门。
正午,日头滚烫地晒,几乎要把空气烤出一层透亮的镀金。好在戚不照还算聪明,知道把轮椅停在树荫底下躲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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