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东西。
捡起来,左手是剪刀,右手是推子。
丛安河一愣。
没等他问,戚不照便答:“我剪剪头发。”
语气太轻松,丛安河起初以为是玩笑,随后便想起前几天在餐厅讲的话。
他察觉到事态,下意识把剪刀往身后藏了藏,问:“为什么要剪?”
戚不照抬眼看他,看着看着便笑起来。
转椅转一圈,戚不照岔开腿往前一滑,把人整个卡在怀里。慢条斯理从手里把工具骗出来,两指头一夹,咔嚓咔擦两声响。
“毕业答辩,”他看了眼日期,“就下周二,我回学校一趟。”
“……你,”丛安河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戚不照:“电子病历会同步给教务,痊愈就没道理继续休息。上面管得严,留长发不让我毕业。”
“等等,”丛安河发蒙,满脑子都是无业游民四个大字,“……你还在上学?……大学?学什么?”
戚不照答:“科大,武器学。”他补充,“跟你提过。”
丛安河记起那晚在银滩上趟雷,瞎话说了不少。什么学表演的后辈,什么学造导弹的,没想到还藏着一句真话。
脑子里乱得像通了220V电。
意外太多。
去趟恋综撬回来的是正经男大,公认的闲人闷在卧室竟然是在做数据开组会写论文。
丛安河发呆发了半晌,最后脱口低骂了句“我晕”。
戚不照还在继续:“你更喜欢长发?以后慢慢留,戴假发也可以…还是你只喜欢我的脸?”
“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丛安河揉了把脸,“是不是想听这个?”
戚不照不答,垂眼笑笑:“哥哥,你帮我剪吧。”
丛安河不太舍得。
把剪刀塞回他手里,戚不照说:“帮我吧。”
他顿了顿,抬眼和丛安河对上视线。
“我怎么样你都要喜欢,”戚不照语气很轻,重复,“不要骗我。”
酒后反应是有些慢,丛安河一瞬愣怔,而后在对视中读出什么。
他有点无奈,又有些好笑,于是轻叹一声,说好。
艺不高胆子也大。推成板寸太极端,丛安河只拿起剪刀意思意思。
一个敢剪,一个敢被剪。
几刀下去,头发就落了地。
好在以前自己修过刘海,他手不算太笨,认真到一言不发,算准哪种长度更好。头发吹干,看成品时甚至有点紧张。
好在底子太好,没出差错。
丛安河捧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澡都忘了去洗。
“怎么样?”戚不照问。
丛安河指尖扫过他垂在额前几缕柔软的、蓬松的、干燥的发尾,喉结滚了滚,说:“……有点新鲜。”
戚不照:“就这样?”
丛安河凑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真好看。”
话不作假。
头发变短了,穿的短袖是男款。
眉眼浓墨重彩,轮廓深刻俊美,抬目时侵略性如有实质。他是戚举,也不是,戚举很好,但他更好。
指尖抚过轮廓,有几个瞬间,丛安河似乎能在脑海里构画经年前的那张尚且青涩的面孔。
丛安河垂下脑袋,吻了吻他颈间疤痕。
戚不照喉结微动,下颌瞬间咬紧。
“这儿是怎么回事。”
戚不照轻描淡写两句带过:“跟导师去南非做项目,被当地**分/子盯上了。”
丛安河还欲深究,戚不照却讲起公平:“一换一。”
“我还有什么可换的?”
戚不照单刀直入:“上次在医院,你看到谁了?”
丛安河一怔。他把领口松了松,取下领带,搭在床边。
“在你面前,我是不是不可能藏得住秘密?”
戚不照看他,他似有无奈:“是乔颂,我看见她在药房取药。没看清具体的,大概是精神类药物。”
“她又找过你。”
丛安河没否认:“她不可能不找我。她认定乔秋是我害死的,法律层面上我无可谴责,尽管没法让一命偿一命,也决心要我付出代价。”
戚不照:“总要有理由。”
丛安河沉默。
“乔秋喜欢你?”戚不照问。
丛安河:“你猜的?”
戚不照没说话。
问题变得难以回答,尖锐到让过去无所遁形,丛安河仰起头,听见颈椎一声轻响。
孺慕和爱意,乔秋跨错一步,他察觉,也做了干预。
无力感又涌上来,丛安河突然有些累。他闭眼,额头贴上戚不照肩膀。
“乔秋有个哥哥,人很好,但去世得早。”他上句不接下句道,“……警察在乔秋房间里,搜到了写给我的情书。”
作者有话说:
硬性需要……大家等一等,头发会长的
第1章 安提戈涅情结
注意到乔秋不吃午餐是在中秋假的前一天。
往年食堂发月饼是五十克一袋的苏式,散装直接分销,口味随机。今年换了承包商,统一广式莲蓉,一百克一包。
丛安河教英语,王润教物理,带一个班不假,可年龄毕竟差了十多岁,一个alpha,一个beta,专业也八杆子打不着,关系却意外不错,午饭经常搭伙。
教职工食堂也在派月饼。包装倒精美,就是味道太差。
王润嘴馋,领完当场撕开咬了口,随即被甜到面目扭曲,偷摸着把剩下大半块扔进垃圾桶。
丛安河没什么叛逆精神,深信馈赠总要回收相应的价码。见状不由心生敬畏,把刚拿到手的月饼又放了回去。
回办公室时路过教学楼。途经四班教室,王润突然拍他肩膀。
丛安河应声侧目。
这个时间,学生大多在食堂就餐,班里人不多,只有后排几人偷越围墙拿外卖,在教室里吃得正香。
乔秋闷声坐在角落。
煎饼果子、黄焖鸡和猪脚饭……独他捧块难吃到色变的月饼。
他克制又急切,剩下小半块时竟看出几分依依不舍。
王润和丛安河对视一眼。
两人一时无话,走进办公楼等电梯时,王润才开口。
“前两天课间跑操,都说四班有个学生跑了半圈就低血糖,差点晕倒,是不是他?”
丛安河没言语,电梯门便开了。
王润揉了两圈木头珠子,叹口气说:“走吧。”
丛安河给班主任反应了情况。
班主任假期后探了几个班委口风,才知道乔秋三餐只吃一餐半,一周只一天不上学,还要去打零工,怪不得风灌进他校服领口时,看起来阔得像盏不标准的灯笼。
班主任花钱给他充了张饭卡,本意是好,但卡交到他手里,他表情却不太好。
自尊心最强的年纪,没有锋芒不代表骨头不硬,苦痛似流水,于是人被磨得有处嶙峋,有处圆钝,变成块古怪而矛盾的石头。
他沉默着感激,也只有感激。
班主任几天后查账,无奈发现卡里的钱他一分都没动。
没过几天,班主任远在老家的父母又突发急症,请了长假,丛安河临危受命代管四班。巧的是接管没两天,财务处便上传电子表格,让各班符合条件的同学申领助学金。
乔秋家庭情况丛安河只大概了解,因此这回特地做了背调。
和入职时班主任所述差异不大。
农村户口,父亲有精神病史,七年前宣告失踪,三年前宣告死亡,母亲患尿毒症,需要定期透析。
有个哥哥,哥哥比他大七岁,初中辍学在外打工,在两年前的一场工厂爆炸事故中丧生。还有个姐姐,大他三岁,初中学历,现在流水线上做工维持家用。
丛安河在体育课上把人叫走。担心办公室人多局促,他带乔秋去了体育馆后门。
这道门常年上锁,玻璃上蒙了层灰。后门外正对的是菜农种的地,面积不算太大,好在围墙很矮,视野开阔,一块接一块肥沃的土,生菜绿得发亮,小番茄正要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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