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流馨揉揉手腕:“低烧,三十七度六。”
温度不高。丛安河皱眉。
“要不要去医院?”黎宵还迷糊,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门,关心道:“我开车送她。”
霍流馨无奈:“她不乐意。再看看吧,等天亮。”
黎宵摸了把头发:“行,我随时待命。”
三人齐齐沉默。
霍流馨离开去储物间拿新毛巾,黎宵和丛安河两个alpha,不方便大半夜进omega的卧房,于是一左一右当门神。
黎宵爱面子,丛安河也不是不记仇。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丛安河立在门框左边,盯着楼梯口的门发呆。
黎宵几经犹豫,还是开口:“哥们,咱俩握手言和吧。”
丛安河移开目光,和和气气说:“谈不上,又没吵过架。”
“都是alpha,别装。”黎宵道。
丛安河笑笑。
“草,你别这么笑,你一笑我就掉鸡皮疙瘩。”黎宵讪讪。
丛安河纳闷:“我怎么笑了?”
黎宵扯出一个温柔的笑脸,但动作实在不娴熟,表情有十八分僵硬:“就这样,特公式化。”
丛安河愣了下:“职业习惯,你别多想。”
“怎么说呢,就,你情绪控制得太好了。”黎宵试图解释:“在我心里,这种角色一般都是反派,心黑得很。”
丛安河无语:“你是不是太抬举我了。”
黎宵清清嗓子:“反正那什么,我们之间不存在竞争关系,你记着这个就行。”
“这样吗,”丛安河又看向远处那扇门:“你不喜欢小七了?”
黎宵差点儿被口水呛住,着急得像被火烧了屁股:“不喜欢!我发誓!我要是喜欢他我天打雷劈!我……”
“嘘——”丛安河一把按住他。
里间的莉莉囫囵哼哼两声,高珏也回头,用两只向来温吞的眼睛瞪黎宵,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黎宵后知后觉捂住嘴,鞠躬道歉。
“你被咬尾巴了?”丛安河纳闷:“他到底怎么你了。”
黎宵低声:“没有!什么都没发生!我和他八字不合,命宫犯冲,上辈子仇人下辈子冤家!”
丛安河笑了声:“还有上辈子和下辈子,缘分够长的。”
“……”黎宵恨不得给前几个礼拜的自己来两巴掌:“总之就一句话,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丛安河看他:“你这么讲我更好奇了。”
黎宵心如死灰,恨不得陈尸黄河头埋长江:“算,我,求,你。”
一字一顿,字字泣血。
“闲着也是闲着,说说吧。”丛安河根本不听,脚跟抵着墙角,孜孜不倦地劝他。
黎宵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狗,原地打了好几个转。最终他郁结于胸,仰天长叹一声:“你就这么在意我和他的关系?”
“嗯,”丛安河承认得相当利落:“挺在意的。”
“你既然在意,那就去问他呗。”黎宵迫切道:“这话你也去跟他说,别跟我讲。”
“我不。”丛安河小声快语:“戚不照这人太容易得意忘形,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你退一步他能追三里,说他蹬鼻子上脸都是谦虚。”
罕见能从丛安河嘴里听到这一长串败坏人的小话,黎宵竟然觉得有点新鲜。
他拍手鼓掌:“……精准,到位。”
丛安河却笑了。
黎宵心里发毛:“你,你怎么又这幅表情。”
丛安河无声吐出三个字:“戚不照。”他顿了顿,低声:“我也觉得他名字好听,‘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
黎宵:“……”
丛安河倚在墙上:“随便诈一下,没想到你真知道他叫什么。”
黎宵:“……”
“按年龄算不是同学,有仇,但认不出是谁,上一次见面可能是在很久之前。”丛安河问:“小时候就认识?邻居还是亲戚?”
“!”黎宵震惊。
“?”黎宵疑惑。
“……”黎宵沉默。
“。”黎宵目瞪口呆。
他失语了。
这他妈哪儿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好好先生,分明就是一心黑手辣的绝命反派。
黎宵大脑短路,只剩一个反应,脱口就问:“他……你都知道?”
丛安河诚实道:“没有,他有很多秘密没告诉我。”
黎宵僵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听丛安河推土机一样把自己往绝处推。
他问:“你清楚多少?”
“我……”
黎宵呆滞的面孔没来及做别的表情,里间传出惊呼和巨响。
床头的台灯被莉莉娅扬手掀翻。
“我草,什么情况?!”
丛安河回头时她脸被乱发埋着,看不清表情,睡衣外露出一截肌肉紧绷的手臂,被高珏吃力地压住。
高珏分出九分精力和痉挛的莉莉娅对抗,余下一分转过头,茫然地向门外求助。
霍流馨闻声冲进来,湿答答的毛巾撂在枕边,翻上床单手锁住她挣扎的两腕。
高珏猛地松了口气,脱力一样跌坐在地。
莉莉闭着眼睛,太用力,太阳穴爆出青筋,嘴巴翕张,吐不出清晰的字眼。高珏听不懂,霍流馨低骂一句,说她在喊疼。
丛安河心底发燥,疾步进屋,打电话联系节目组,接通前嘱托黎宵去叫救护车。
他蹲在床边,翻完眼睑又想去测心率:“她有没有既往病史?”
霍流馨闭闭眼,牙关咬死:“……我不知道。”
丛安河搭上莉莉的手腕,刚默数两个数,却如有所感,看向门外。
屋里空调温度低,戚不照穿着质地软和的整套长袖睡衣,安静地坐在门口。
他的眼神很冷,目光交叠,丛安河甚至有一瞬心悸。
“打晕她。”戚不照开口。
高珏扶着柜子站起来,讷讷问:“什,什么?”
霍流馨回过头,也惊诧问:“你说什么?”
戚不照淡淡重复。
“打晕她。”
黎宵打完电话,步伐匆忙急躁,咬牙道:“外面天气太差,路况不行,救护车最快还有十五分钟才能到。”
高珏并不赞成:“这太冒险了,我们负不起责任,还是等等医生。”
黎宵想进去看看,但被戚不照的轮椅卡住,堵在门外。他抬手想把人一起推进去,戚不照却横臂,把他直接拦在门外。
手背被抽过去,黎宵疼得呲牙咧嘴骂了声草。
戚不照鼻尖微耸,淡淡:“来不及了。”
他看向丛安河:“哥哥。”
丛安河定定注视他两秒,转过身。
霍流馨想去拦:“你……!”
不顾劝阻,丛安河抬手劈在莉莉娅颈侧,莉莉眼睑一颤,晕了过去。
高珏看傻了。
霍流馨慢半拍脱力地松开手,跪在床上,重重喘了口气,用手捂住眼。
丛安河走到戚不照身侧,轻轻拂上他横在门框的小臂。
戚不照卸力任其施为。
丛安河心里千思万绪,手上动作却很轻,牵着他,安抚地揉弄他坚硬的腕骨。
他在发抖。
“是不是不舒服?”
丛安河试图握紧他,他却抽手而下,扣住丛安河的虎口,然后整只手都包上来。
“高珏,”戚不照点名,“你带没带抑制剂?”
高珏愣住,迟疑问:“抑,抑制剂?嗯,我带了。”
丛安河眉心一跳。
戚不照抬眼:“全给她。”
话音刚落,刺目的闪电让所有人视野一白。一声惊雷猝然爆响,惊得黎宵原地小跳。
下一秒,整栋别墅的所有照明设备全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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