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不照去拉丛安河的手,他力气异常大,竟然能把易感期的Alpha往前拽过一大步。
不同往常,丛安河的手很热。戚不照牵住他,没头没尾道:“你脾气真好。”
“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一顿。”丛安河真想敲开天灵盖看看他异于常人的大脑结构,提醒他:“戚不照,我是个alpha,正处在易感期的alpha。”
omega的信息素会刺激易感期的alpha,反之也成立。这两类性别在极端时期就像未开化的野兽,生来为了交*配和繁衍,本能如开闸洪水,主人任其放肆地冲破法理和道德的枷锁。
孤a寡o共处一室,听起来确实危险。
“我不会影响你。”似乎仗着腺体有伤,戚不照并不在意:“我都要开始敬重你了,星期五老师。易感期,要是我……”
丛安河打断:“要是你?”
戚不照抬眼,笑笑:“做个假设。”
丛安河被磨得牙根痒,他一条腿屈膝,蹲下,下意识还帮戚不照整理被压褶的裙摆。
“我没带药,这儿没有隔离间,你抢了我的圆珠笔又不让我出去。”他擦擦戚不照的嘴,问:“我该怎么办。”
戚不照沉思道:“要听我的吗?”
“你说说看。”
手掌刚碰过地面,戚不照反手用手背盖住丛安河口鼻:“闭上眼睛。”
值班室是平房,层高比楼房建筑高一些。墙皮因为受潮臌胀、脱落、变黄,轻轻一敲,灰白色的扬尘便扑扑簌簌。
一张老木桌子,一把不相配的方凳,没有床褥的行军床架,床架旁是两米多高的红漆衣柜。为数不多的动产,寒酸到破败。
丛安河犹豫半秒便合上眼,唰的一声重响后,他面上一痒,纷纷扬扬的粉尘轻轻重重地覆在裸露的皮肤上。
戚不照的手撤开。
丛安河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块泛黄的白色隔帘。太久没用过,能闻到淡淡的霉味。
他抬起头,这时候才发现天花板上连着一根半粗不细的棉绳。帘子不厚却不怎么透光,丛安河坐在这边,戚不照坐另一边,他连对面的影子都看不清。
于是脱口问了个傻问题:“你还在吗?”
戚不照下一秒答:“你可以当我不在。”
眼不见心不烦不能适用于所有场合,丛安河心说自己还没那么容易被催眠。
“我们玩个游戏。”戚不照没等他回答。
帘子从那侧被豁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丛安河猜他用的是那把割袍的小刀。
戚不照的指尖从缝隙里探过来。丛安河心有犹疑,但眼下他确实需要强引力去分散易感期的负面效果,于是回过神时,自己已经伸出手。
如两条交尾的鱼,帘布被拨动。
戚不照的手掌干燥,手指长而漂亮。他握住了他,紧紧的。
“你问我问题吧,所有你想问的,这次我都会回答。”
手有些抖。丛安河用左手摁住右手手腕,这种时候他依旧思虑周全:“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他以为戚不照会扯出诸如信则真不信则假的鬼话。戚不照却无比坦诚:“今天不骗你。说谎的时候心率会加速,我们牵着手,你可以测谎。”
人又不是机器,毫厘都看得清楚。更何况戚不照心理素质过硬,扯谎如吃饭喝水,万一早习以为常,又能摸出什么花来。
丛安河没戳穿。或真或假在戚不照,信不信却在自己。
对家照顾他囊中羞涩,连筹码都不需要他掏,他为什么不肯上桌赌一把?
丛安河头还在痛,顿首贴上小臂:“那我问了。”
怎么被选角导演选中。这个问题昨晚聚餐时霍流馨就问过。
戚不照躲得过昨天,没逃过今天。他坦白倒挺干脆:“你被列在嘉宾待选名单,他们派人去看过你的演出,那天我刚好在,离场的时候被堵个正着。”
“你穿了裙子?”
“方便。”戚不照没否认:“他们缺个女嘉宾。”
丛安河没想通:“签合同的时候没审身份证复印件么。”
“审了。”
丛安河眉心跳了跳:“你不会办了假证吧。”
戚不照:“……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混蛋小王八,满嘴跑火车,出生就比其他孩子多一斤,全重在脸皮。
丛安河想了想,心里又加一句。
长得也比其他人都漂亮。
“那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他嘀咕。
戚不照风轻云淡道:“哦,我后台很硬,走了点关系。”
心律四平八稳。丛安河抓着他的手,一时语塞。
“下一个。”戚不照点菜,提醒他珍惜机会。
还玩儿上瘾了。丛安河顺了他的意,问:“你的初恋,什么时候,什么样的人?”
戚不照说:“昨天有人问过。”
“问过就不能问了吗?上一道也是昨晚的旧题。”没任他糊弄过去,丛安河针针见血:“你都没答,我替你记着呢。”
戚不照没说话。
他心跳依旧很稳。丛安河察觉到什么,警告他:“注意信誉。”
戚不照无声地笑。没发出声音,手却抖了抖。
“我的初恋。”
他重复一遍,似乎在思考。
“算是高中。”他说了,又改口:“也不对,要再晚点。”
前言不搭后语,又开始不说人话。但丛安河现在理智和本能激烈博弈,并不能说非常清醒,没打算跟他计较。
戚不照继续:“他缺点不少。爱面子,假正经,表里不一,一套又一套,冷心冷肺骗了不少人。”
“骗财?”丛安河问。
戚不照说:“骗色。”
“那你喜欢他什么?”丛安河不解。
“长得好看。”
“……你好肤浅。”
戚不照不置可否:“他也有优点。”
丛安河默了默,随后嗯了声,问:“比如?”
“我喜欢他,”戚不照手指动了动:“所以连缺点都很好,很可爱。”
竟然是个情种。丛安河糊里糊涂地申诉:“你心跳变快了。”
戚不照不否认:“嗯,变快了。”
“你在说谎。”
戚不照说:“没骗你,变快是因为别的。”
丛安河抬起头,他语速稍慢地问:“因为什么?……你考虑好再回答,这算下一个问题。”
戚不照沉默两秒,以至于风拍打窗户的声音显得格外吵闹。
怎么突然这么执着。戚不照鼻尖轻耸,打断他:“哥,你还好吗。”
丛安河没问为什么,只是重重咬了下牙,太阳穴青筋都爆出来。半晌,他捂住眼睛轻轻笑了声:“你是不是太敏锐了。”
易感期开始三小时后状态最差。冷汗不知第几次落上手腕,丛安河抬手抹掉。
“信息素越来越浓了,”戚不照在另一头答:“你的手好烫。”
丛安河想把手抽回来,戚不照没遂他的意。
如果丛安河现在清醒,很难不会怀疑为什么一个omega可以让易感期里的alpha都没有还手之力。可他只是叫了声戚不照的名字。随后裂帛声响,碍眼的白帘被从裂口处整张撕开。
戚不照的脸出现在一步开外。
丛安河起身,站起来有些打晃,不知道因为什么目眩神迷,只好俯身撑在他轮椅两侧稳住身形。
实在太好奇。鬼使神差的,丛安河垂首,鼻尖虚虚埋向戚不照颈间。安神的,熟悉的,附着在皮肉的香气,竟让他跳痛的脑仁渐渐舒缓。
明明没有信息素,但他和戚不照之间似乎在一息之间建立了新的链接。
好神奇。他嘴唇翕张两下。
或许真是自虐狂,戚不照手上不知何时又添几条细细的新伤,都已经结痂。他抬手摸了摸丛安河的脸,分不清哪个更粗糙:“要我帮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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