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知道宴青川都是为了他好。
但那句话,他不喜欢,甚至听着有些隐隐的烦躁。
就好像那一刻,宴青川彻底成为了一个家长,而郁寻春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虽然他的行为确实有点……
他做错了,被管束好像是正常的,但又好像不应该是这样。
至少宴青川不能这样。
他明明和他是平等的。
但郁寻春不知道怎么说,他感觉自己没有理由责怪宴青川。
他低着头,鞋底来回碾着地上的石子。
宴青川察觉到他此刻情绪不高,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放任矛盾的人,他坐到回廊边,拍了拍身侧。
郁寻春坐过去。
这里远离市区,夜里很凉,抬头探出屋檐能看到零零散散挂在天上的星星。
“是不是我刚才的哪句话,让你不开心了?”宴青川问。
郁寻春晃着脚,脚尖将小草歪来歪去。
宴青川挪了下,侧过身体正对着他:“寻寻,我希望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要把事情都憋在心里。另外就是,你不说我就只能猜,但我不喜欢猜。”
这也是宴青川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直接对郁寻春表达诉求,以及他的需要。
郁寻春很内敛,成长经历让他很难对外表达内心的想法,宴青川当然不会因此责怪他。
但如果他不改变,很难说这会不会成为以后横在两人之间的问题。
像之前那样插科打诨掀过去,当然是可以,但问题始终放在那里没有得到解决。
其实宴青川这两次已经有在刻意引导他表达了。
两个人在一起,有争执是在所难免的,但只要愿意说就能沟通。
他不希望问题小的时候不解决,日后愈演愈烈濒临爆发时,再不可不地去解决。
等到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在亲密关系里,沟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管是爱人、朋友还是家人。
宴青川看着郁寻春:“你明白吗?”
郁寻春沉默,这样耐心的宴青川,又显得因为一句话而情绪不佳的他,更任性了。
很久他才说:“我只是不喜欢你太拿我当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宴青川突然就明白了:“抱歉,我刚才其实是有点生气才会说那样的话。以后我会多注意的。”
宴青川当时的确是生气郁寻春不将自己身体放在心上。
郁寻春也感受到了他的生气。
但他的出发点是自己,这样更显得他没道理。
宴青川阻止了他反复的自我谴责:“也不能这样想,白尧之前说过,你这种反应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
“仔细想想,我那句话不仅是在指责你,也是在管控你。而你自己本来这方面就很敏感,你自己可能没意识到,但你的身体本能地进入了反抗的状态。”
确实是宴青川做得不好,郁寻春当下虽然看起来好似走出创伤,但就像他自己说的,这道题他还没有完全解开。
“寻寻。”宴青川握住郁寻春的手,“我没有办法保证,我以后完全不会再说出让你不舒服的话……”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即使宴青川再照顾郁寻春的情绪,再小心谨慎,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依旧有可能会发生。
是人就会犯错,会说错话,做错事。
但重要的,是事情发生之后应该如何解决。
他说:“所以,当我让你感到不舒服的时候,你就第一时间提出来好吗?你就直接说‘宴青川你这句话让我有些不舒服’。”
郁寻春静静看着他。
关于犯错这个话题,已经是老生常谈了。
郁寻春觉得犯错是可耻的,但宴青川却很坦然,他知道自己不完美,知道自己将来可能仍然会说错话。
他并不耻于面对,他告诉郁寻春可以直接提出他的错误。
很难形容,宴青川说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但郁寻春找不出他的缺点。
“当然了,”宴青川说,“你有什么问题,我也会直接提出来的。
“比如,我不喜欢你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告诉我,但这个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们慢慢来。”
郁寻春点头:“好。”
他会学习,宴青川就是他最好的老师。
宴青川又说:“还有一个,你下次生气的时候能不能别撞我脑袋了?你大概不知道你那个头槌的威力吧?”
“那你能别咬我吗?”郁寻春问。
“……那不一样。”宴青川强词夺理。
“哪里不一样?”
“emm……你知不知道有个症状叫做‘可爱侵略’,就是看到一个东西太可爱忍不住想要破坏它?”
“可以亲你吗?”
“可以……嗯?你说什么?”宴青川双眼微睁。
郁寻春耳根绯红,但他这次并没有赧然跑开,而是认认真真盯着宴青川的眼睛。
院子里昏黄的灯光淬在两人眼底。
郁寻春红着脸开口:“我可以亲你吗?”
大概和宴青川所谓的可爱侵略一样,只是郁寻春不想咬他。
宴青川笑了:“亲哪里?脸的话不行。”
郁寻春顿了顿,抓着他的衣领一扯,凑上去。
哐当——
“这俩人跑哪儿去了?”身后的门砰的一下打开,两人同时转头。
蒋洲先是一喜,碎叨的话在他看清两人距离时噎在嗓子眼,口水呛到气管,他一边疯狂咳嗽一边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关上门:“打扰了……咳咳咳……”
前院陷入了寂静之中。
郁寻春和宴青川相互对视了数秒,同时笑了起来。
接个吻而已,波折还真多,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打断。
宴青川:“不过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郁寻春没说话,低着头颈后全红了。
宴青川的手落上去,掌心下滚烫一片。
他捏了捏郁寻春后颈,示意他抬头。
郁寻春扫他一眼,撞上宴青川装满欲念的目光,又飞快地移开。
好像刚才那个抓着宴青川衣领莽上去的人不是他一样。
宴青川好笑,又觉得他可爱,托着郁寻春的后脑勺低头:“寻寻,其实我每次咬你,都是因为我想吻你。”
话语在逐渐交融的鼻息中,越来越轻。
周遭流动的空气好似也变得黏糊,“吻你”两个字消失在紧贴地唇边。
宴青川吻上了郁寻春因为紧张又微颤的唇。
在外吹了许久冷风的两人,嘴唇都有点凉。
但很快,就热了起来。
这并不是一个一触即离,或者浅尝辄止的吻。
这是宴青川等了很久的吻,也是郁寻春彻底对他敞开心扉,勇敢往前迈出的一大步。
星星在头顶闪烁,朋友在身后欢笑。
他们在房檐下,在月色里,在微风中,笑着接吻。
是迟到了好久,但又来得恰好的吻。
谁都不想停下。
第67章
夜深了,别墅安静下来,朋友们房间的灯也挨个熄灭。
宴青川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给郁寻春的外套。
山林在风中摇晃,手电的光束刺穿了浓厚的夜,郁寻春裹紧了外套,跟着宴青川往外走。
他的手被宴青川紧紧牵着,偶尔手电的光会扫到他脚下。
宴青川说:“小心别踩到泥坑里。”
前几天接连下了几场春雨,虽然大部分路已经干了,但雨水蓄太多的深坑,仍然晃着半坑的水。
两人小心踩着路边的野草或者干燥的石子路往前。
此刻是凌晨四点,远离了别墅后,山上黑得像化不开的墨,手电往远处照过去,也会被吞没在夜色中。
天边的半轮月亮,被茂密的树梢挡住。
树叶在风里摩擦,郁寻春收回眼,问宴青川:“你确定不会有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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