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尖轻抬,简司州终于迎上了宴青川的视线。
那双眼平静冷漠,毫不在意地撇向简司州,瞬间便让他好似矮了几分。
他甚至连话嘴都没张,用眼神示意经理。
后者会意:“简少爷,宴总的意思和我之前和您说的是一样的。我们并不是要阻止您见谁,只要业主同意,我们绝不会拦您。”
简司州握拳,他如果能打通郁寻春电话,他至于在这里和他们磨叽这么久吗?
“或者您告诉我对方住在哪一栋,多少号?”经理态度很好,“我们帮您联系。”
简司州脸更黑了,他根本不知道郁寻春的详细地址。
他只知道他住在这个小区。
但偏偏这个小区姓宴。
他的手伸不进去,查不到更多信息,也无法硬闯。
“宴总,您可能不认识我,我是简——”
经理打断他:“简少爷,宴总的意思是不管您是谁,我们都需要对全小区的业主负责。”
简司州脸色难看,那边宴青川好似没了耐心,撑着伞径直离开。
他明明连伞都是自己撑的,他明明看起来丝毫没有跟着一群保镖的简司州款大。
但简司州却好像被人甩了个无形的耳光。
因为对方是比他更有权力的上位者。
就连一直笑脸相迎的物业经理也顾不上他,转身跟了上去。
从头到尾,宴青川没有和他说过一个字。
他不屑,因为简司州不配。
门口的保安因为宴青川的撑腰,腰板挺得更直,警棍握得更紧。
看向简司州的眼神都仿佛带着嘲讽。
简司州第一次这样被人踩在脚下,他愤怒又屈辱,却什么都做不了。
保镖唤了声小简总,问他接下来怎么做时,那个小字格外刺耳。
他转身就走,身后不知道哪个保安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呸,狗仗人势,只会和我们这些普通人耀武扬威。”
保镖听见了:“小简总……”
简司州脸色铁青,步子迈得更快了。
他得罪不起宴青川,包括他家的保安。
-
宴青川这一趟比想象中费了点时间。
他想着郁寻春问他时应付他的理由,打开门,目光落在玄关处停滞了一瞬。
郁寻春坐在玄关台阶上,靠着墙睡着了。
屋里的所有灯都开着,那些柔和温暖的颜色却好像染不上郁寻春的脸。
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拉得很长,刘海柔顺,小脸恬静又乖巧。
这一幕突然和半年前在公园里看到他的那一幕有所重叠,但又不一样。
那晚的郁寻春,即使闭着眼脸上也带着不服输的犟。
而现在的他看上去,单薄,脆弱,用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姿势环着双腿。
“寻寻?”
宴青川声音很轻,想叫醒他,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来。
脱掉带着寒意的大衣,往掌心哈气又搓了搓,搓到发热,宴青川才轻轻碰了下他的脸。
也不敢太用力,怕碎了。
郁寻春迷迷瞪瞪睁眼,看到他笑了下:“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宴青川也笑,打算将他从地上抱起来,手伸进他膝弯,郁寻春还没反应就感觉自己腾空了。
他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先是下意识搂住宴青川脖子,然后突然反应过来。
“你干嘛?!”
郁寻春开始扑腾。
虽然宴青川能把他抱起来,但他毕竟也是个一米八一百好几十斤的人。
本来也不是抱得特别轻松,他一扑腾,宴青川就更吃力,没两下就松了手。
他反而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瞌睡也没了。
宴青川难得给他气笑了:“你以为我要干嘛?”
“不是、你、我……”郁寻春大声,“谁让你抱我的,吓死我了。”
“是是是,我的错。”
宴青川也不跟他争,郁寻春反而没话说了。
低着头不高兴:“别随便抱我,我又不是小孩儿。”
他耳尖透着粉,宴青川点头:“好,你不是小孩儿,下次不抱你了。”
“本来就是。”
他往房间走,宴青川跟着他:“寻寻。”
“干嘛?”郁寻春没回头。
“等跳完伞回来,你跟我搬家吧?”
“搬家?”郁寻春转头。
“嗯,我另一套房子离公司更近,去年就装修好了,本来就打算过完年搬进去。”宴青川看他,“你现在乐器越买越多,这个工作室不是也小了吗?”
“那边空间更大,有一整层楼可以给你拿来工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郁寻春没说话。
他没告诉宴青川,他本来也打算跳完伞后搬走的。
他觉得郁池夏太恐怖了,他居然能查到他住在哪里。
他不想给宴青川带去麻烦。
而且万一哪天郁池夏找上门……郁寻春不敢细想。
宴青川也搬走是最好的。
但他要和宴青川继续住在一起吗?
万一又被郁池夏找到……别想了别想了。
他发现宴青川握着他的手:“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
“你刚才,在拿手敲自己的脑袋。”
郁寻春毫无印象,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抽走手:“……是吗?”
宴青川点头。
郁寻春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我是在想你说搬家的事,总不能一直和你住在一起吧?让我考虑考虑。”
他关上门:“晚安。”
“晚安。”宴青川站在门口。
门一关,两人脸上的笑都落了下去。
郁寻春去上次穿的外套里摸烟。
摸了个空才发现衣服送洗过了,他又不想出去问宴青川,宴青川肯定看到那包烟了。
但他不喜欢烟味。
郁寻春在屋里转了两圈,想起床头柜里有之前没抽完的烟,拉开抽屉,新买的烟静静躺在里面。
打火机叠在烟盒上。
你看,这人处处都在彰显温柔。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郁寻春推开窗户,半趴在上面抽烟。
他伸手去接半空中飘落的雪花,白烟和雪花混在一起,让人分不清。
郁寻春低头往下看,又探出小半个身体往上望。
这么高的楼,从上面掉下去,应该会摔成烂泥吧?
雪地也会被染红,脑浆和雪混在一起能分清吗?
他缩回屋内。
好冷啊。
-
跳伞本来就是极限运动,雪天能跳,但对专业的运动员来说也极有挑战。
更别说普通人。
宴青川要带郁寻春去南方跳伞。
郁寻春期待很久了,从收拾行李到出发,一路都很开心。
宴青川因为行程安排临时,有些工作无法推开,也把助理给拎上了。
之前郁寻春昏睡那几天,陈助理一直跟着他在家里办公,看到郁寻春也不陌生。
还非常友好地和他打招呼,问他身体好点没有。
郁寻春点头。
今天起床、出门、登机,宴青川隔几个小时就要提醒他量体温。
虽然依旧低烧,但郁寻春精神特别好。
宴青川工作,他就在一边写歌,看起来比宴青川还专注。
但陈助理发现,一旦宴青川有离开的动作,哪怕是隔着过道倾身和他沟通工作的问题,郁寻春也会紧张。
就像害怕他离开一样。
他想起家里的猫,有一些也这样。平时感觉很少主动往他怀里钻,好像也不粘人,但其实他在哪个房间,猫就在哪个房间。
就算在睡觉,只要他有点动静,猫就会探头打量他。
一旦他长期外出,本来不怎么爱叫的猫,会夹着嗓子在各个房间里找他。
非常典型的分离焦虑。
宴总知道对方对他超出寻常的依赖程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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