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助理偷偷觑了宴青川一眼。
后者垂眸看着文件,表情专注,看不出来。
一直到下飞机订酒店时,他看出来了。
宴青川让他定的套房,套内好几个房间,但没他的份。
以前跟宴总出差,他都是可以蹭套房住的!
是他多余了呗。
陈助理懂了,含泪在楼下给自己订了个单间。
跳伞的基地需要提前预约,最快也是明天。
下午三个人都在客厅里工作,宴青川和陈助理在餐桌边,郁寻春窝在沙发里。
他抱着吉他,偶尔弹两段,宴青川习以为常,陈助理倒是时常被吸引走目光。
他偶尔会在看完郁寻春后,回看宴青川。
宴青川忍他很久了:“你想说什么?”
陈助理也不藏着:“宴总,我就是好奇,你会不会有时候也觉得他很耀眼?”
是的,耀眼。
他长了一副好面貌,又弹得一手动听的琴,偶尔轻轻哼两段旋律,也会让人忍不住侧目。
不是耀眼是什么?
宴青川:“这话你应该对他说,而不是偷偷问我。”
陈助理:“我跟他也不熟,那多不好意思。”
“寻寻。”
宴青川扬声,郁寻春抬头。
他在桌下踢了陈助理一下:“我助理有话对你说。”
诶???
郁寻春看过来。
陈助理狂对宴青川使眼色,宴青川当没看见。
现在换个老板还来得及吗?
陈助理一阵腹诽,对上郁寻春视线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就是想说,你好帅啊。”
他尴尬,面对这种直白夸赞的郁寻春也没好到哪里去。
默了半晌之后转头背对着他们。
吉他弦响起两个奇奇怪怪的音调。
宴青川唇角含笑:“没听出来吗?”
陈助理:“?”
“他说没你帅。”
?
这鬼才听得出来。
不是,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陈助理了解他们宴总,他一个字也不信。
但再看过去,却能隐约看到郁寻春后颈泛着红。
等到处理完工作要离开时,郁寻春把他送到门口,留了一句“你也很帅”然后关上了门。
陈助理:“?”
为什么说这句话,跟有人在后面咬他似的?
他满头问号去等电梯,收到了宴青川发来的消息。
[多夸夸他。]
以及:[以后没事,多来找他玩。]
陈助理迈进电梯,心道他们宴总这是养孩子呢?
他说:[这属于工作吗?加钱不?]
宴青川:[那不用你了。]
?
陈助理打字:[宴总,这不像您。]
[不是钱的问题。]
宴青川回复:[他需要的是真心相待的朋友,不是虚情假意。]
陈助理:“……”
[宴总,您这样显得我很丑陋……OJZ]
-
丑陋的陈助理第二天抖着腿登上了直升飞机。
不明白这跳伞里怎么还有自己的事。
当然,他的害怕无人在意,郁寻春和宴青川在另外一架直升机上。
舱门大开,螺旋桨搅动着空气。
旋翼的嗡鸣,机身震动,还有风噪声混在一起。
都在提醒着郁寻春,他已经升上了几千米的高空。
飞机上除了他和宴青川外,只有驾驶员,没有教练。
宴青川还能带人跳伞。
背带系统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时,郁寻春心想他怎么什么都会?
伞包由宴青川背着,他让郁寻春戴上护目镜。
郁寻春看起来很兴奋,一直在往外张望,他好像迫不及待,但他又很安静。
宴青川握住他的手腕,指腹轻轻用力,感受到了他鼓动得飞快的脉搏。
机厢内很吵,他侧首贴在郁寻春耳边:“紧张吗?”
紧张吗?
郁寻春不知道,害怕肯定是有的,但他又一秒也等不了。
他笑着摇头,头发在风中飞扬,偶尔发梢会扫过宴青川的脸。
直升机悬停在四千多米的高空,站在舱门边那一刻,郁寻春心如鼓擂,甚至有点腿软。
只要脚步轻轻一迈,他就会砸进云里,坠入海里。
跳下去,一切都结束了。
他闭上眼,将头后仰靠在宴青川身上。
但宴青川并没有即刻跃下。
他的唇几乎贴在了郁寻春的耳朵上,即使风大到几乎让人无法呼吸,但郁寻春依旧听见了他的声音。
“寻寻,你知道吗?”
宴青川声音平静:“你是一只飞鹤,你一直在往前飞,你飞过云端,跨过了许多荆棘。”
郁寻春转头,宴青川笑了笑,轻轻落了个吻在他耳侧:“你很棒,很勇敢。”
他纵身一跃,郁寻春感觉自己像沙包一样被丢了出去。
心脏猛然沉下,他经历了人生中最强烈的一次失重。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脑海中走马观花一样闪过许多画面。
郁寻春一直没敢睁眼,就这样一直往下,会落到哪里?
宴青川拍了拍他的胳膊。
失重感早已消失,世界全然安静,郁寻春展开双臂,像鸟一样飞在空中。
他再次俯瞰着大地,入目的景色很难用语言去形容。
海在郁寻春脚下,云也在郁寻春脚下,抬眼,目之所及的尽头,大地和天空接壤。
他以一个前所未有的角度,前所未有的视角,俯瞰着这个世界。
他想到了宴青川的话。
他是一只飞过云端的鸟。
他一直都在往前飞。
郁寻春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此刻,他都能从四千多米的高空中跃下,又有什么是能与之相比的呢?
郁寻春终于意识到,他虽然离开了,但他并没有真正地获得自由。
他依旧被困在原地。
他以为他不在意了,但他却会因为一点小事,去反复反刍那么让他痛苦的经历。
郁寻春,不要困在过去和痛苦里。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他不是一只要去跨越云端的鸟,他一直在飞,只是他不自觉地陷入创伤中。
人的视野很窄,只能看到痛苦时,就会忽略掉那个一直支撑着自己跨过苦难的自己。
不属于他的爱,索求不来。
属于他的爱,从出生便相伴左右。
是了,没有人比他更爱自己。
即将落地,宴青川让郁寻春收起腿。
两人在空中滑翔了一段距离,双脚踩在地面那一刻,郁寻春终于忍不住,跑到一旁吐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还在飞机上,好像还在天空中。
人很晕,身体也轻飘飘的。
心脏像气球一样,很轻。
但脚踩在地上的感觉又如此真实。
生理泪水从眼眶里滚出来,郁寻春不停地擦,又有些想笑。
宴青川在身后叫他:“寻寻。”
他递给郁寻春一瓶水,让他漱口。
宴青川站在草坪上,他身后一望无际的天空,像在天上看到的海那样蓝。
地面的风很轻,轻轻鼓动着他的衣摆和发梢。
他背着光,不太看得清脸,但郁寻春知道他那双眼睛此刻是带着什么样的笑意。
郁寻春突然很想吻他。
两人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但从没接过吻。
为什么?
他和宴青川好像从未想过去亲吻对方。
郁寻春有些头疼,第一次时因为醉酒而断档的记忆模糊浮现。
哦,宴青川原来一开始是有想过要吻他的,是郁寻春避开了,因为他们并不是可以接吻的关系。
“怎么了?”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宴青川问。
郁寻春摇摇头,站起来,有点站不稳。
宴青川扶住他。
郁寻春:“好晕。”
“第一次跳伞是会出现这种情况,”宴青川说,“回酒店休息休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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