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沛顾忌着面子,当然表现得非常积极。
实则他很是不满。
就宴青川和郁寻春的关系来说,他好歹也也算是宴青川的岳父,结果连个助理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说来说去,还是郁寻春的问题。
一点也不为他们家考虑,背靠宴家这棵大树,就应该多多反哺,这么长的时间里,不往家里塞资源不积极促成郁家和宴氏合作就算了,这样看,估计从没在宴青川面前替他说过好话。
还真是个白眼狼。
“还有你,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就不想办法把宴青川留下来。”
郁池夏低着头,认错态度非常好:“对不起爸爸,是我没做好。”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你们这样我怎么放心把家业交到你手里。”
郁沛冷脸下车,郁池夏坐在车上没有动,直到司机出声:“小少爷?”
他打开车门,还不忘笑盈盈地向司机道歉。
夜深了,家里也安静,但郁池夏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等他们的席余馥。
别墅里大多数的灯都灭了,只有客厅留着一盏小灯,光线昏黄。
席余馥就那样静静坐在昏暗的光线中,啪嗒啪嗒拨弄着她的佛珠。
这一幕郁池夏也很熟悉,小时候她每次要对郁寻春发难时,就是这样的。
默不吭声,但风雨欲来,给人极强的心理压力。
不过那份压力,仅针对郁寻春一个人。
郁池夏对她的害怕,都是装出来的。
而郁沛,路过客厅,连目光都没往她那边瞟一下,径直往楼上去。
席余馥叫住了他:“郁沛,我们聊聊。”
“有什么不能明天说?”郁沛扯着领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我工作一天很累了,你最好不要无理取闹。”
郁池夏办迈进屋里的脚收了回来,靠在门后,点了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夜里闪烁,屋里,席余馥和郁沛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我无理取闹?你这些天天天带郁池夏出去应酬,我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了?”席余馥厉声,“我告诉你郁沛,我还没有死,我绝对不可能让那个私生子继承这个家!”
“二十年了,席余馥。一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有意思吗你?谁来继承这个家,你一个吃我用我的女人,有什么发言权!”
“哈?郁沛,说这个话你也不怕被雷劈!要是没有我你郁沛能够今天?要不是我当初倾尽一切地帮助你,你郁沛早就破产跳楼了!”
“一点恩惠和帮助就值得你念叨一辈子。席余馥,要不是看在这件事情上,你以为我能容忍你到现在?”郁沛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当初给了我多少钱,而我现在又赚了多少钱,别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到你自己一个人身上。”
“要是没有我,你只是一个破拉琴的,你能穿金戴银住豪宅开豪车?”
两人怒目相对。
看看,这就是男人。
当初追求你的甜言蜜语,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独一无二,哄得她为他掏心掏肺,给人又给钱。
她带郁沛回家,结果郁沛满脸不高兴,说席父看不上他,说他配不上席余馥。
为此,席余馥还和家里决裂。
她本来在家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儿,她当然要选择更看重她的。
她把一切都给了郁沛,她不嫌弃郁沛穷苦的出身,她也不认为郁沛会一事无成,她把所有的积蓄都拿给郁沛让他去挽救他那个岌岌可危的小公司。
当初对她感恩戴德,发誓一辈子对她好,现在却说不过一点小恩小惠,说她是个破拉琴的。
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好笑至极。
在家里,她虽然不受父母重视,但至少在金钱和物质上,从没被亏待过!
她如果是为了钱,当初根本就不会和郁沛在一起!
“不管你怎么说,郁氏也有我的股份,它不是你一个人的。”席余馥脸都气白了,咬牙切齿,一连说了好几声“好”,“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可能让郁池夏那个小杂种继承公司。有本事,你就搞死我。”
郁沛快步从楼梯上下来:“席余馥,你从来就没有和我一条心过。郁池夏怎么说都是我的儿子,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他!你想让郁寻春继承公司,那你看他想吗?
“他一走就是一年,有问过你问过我一句吗?傍上宴氏那么大的集团,换成小夏,早就帮扶我们家了!你儿子呢?但凡他在宴青川面前帮我们说句好话,我今天也不可能被宴青川当面下了面子!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一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郁沛隔空点点她,“别以为你两句话就能威胁我。我告诉你,公司是我的,我要给谁就给谁,你没有权利置喙!”
郁沛根本没有把席余馥的威胁放在眼里,转身上楼,房门摔得“砰”一声响。
片刻后,席余馥也回了房间,同样不甘示弱地摔上房门。
家里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郁池夏撑着膝盖站起来,拿鞋底随便蹭了蹭脚边的烟灰。
狗咬狗,真是精彩的一出戏。
这样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生出郁寻春那样的人的。
他没有上楼,反而站在客厅的窗边,继续抽着手里只剩下一点点的香烟。
从客厅的窗户望出去,是一大片花园,这块花园一直是家里的管家在搭理,除了冬天,都会盛开各式各样的画。
一大簇蔷薇爬满了两米高的铁栏,一到五月,就会满墙开花。
郁池夏第一次看到郁寻春,就是在那里。
他拿着剪刀,和园丁一起站在院子里修建花枝。
蔷薇开在他身后,阳光落在他身上,连蝴蝶都扇着翅膀,小心翼翼地停在他肩膀上。
他对被管家带回来的陌生男孩感到好奇,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扑闪着蝴蝶翅膀一样的睫羽,笑着问他是谁。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郁池夏就是那个席余馥天天在他耳边说的,破坏他家庭的私生子。
那时候在席余馥的管控下,他也没有什么交朋友的机会。
每天唯一的闲暇,就是练完琴学完习后,去院子里休息十几分钟。
第一次看到郁寻春的时候,郁池夏就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
结果郁寻春牵着他的手走进屋里时,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席余馥。
他看到两人相牵的手,给了郁寻春一个耳光。
从此,郁寻春对他,再也没有任何好脸色。
不管郁池夏如何讨好他,如何亲近他,郁寻春都会冷着脸叫他滚。
手背的灼痛让郁池夏回神。
手上的烟几乎快要燃到尽头,但仍苟延残喘地亮着微弱的火光。
甩掉手背的烟灰,郁池夏将烟蒂送到了窗帘边。
火星缓缓爬上流苏,一点点蚕食着。
郁池夏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缓慢攀爬的火点。
半晌,在窗帘上冒出一簇火苗之际,徒手将其抓灭在掌心。
掌心绯红一片,郁池夏却仿佛丝毫不觉得疼,转身回了房间。
他恨不得将屋里的人全部烧死,但是……如果他们活着郁寻春能回来,那么郁池夏可以忍耐。
只要郁寻春能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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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郁池夏又接到了简司州的电话。
简家现在情况比之前更不好,已经濒临破产,简司州没了利用价值,郁池夏已经很久没有搭理过他了。
他打来的电话,郁池夏都没有接过,每次都是丢在一旁等他自己挂断。
今天也是一样,但简司州却在电话结束后,给他留了言:“小夏,有点关于郁寻春的事,我想和你聊聊。下午三点,不见不散。”
郁池夏捏紧了手机。
他准时踏入了和宴青川约好的咖啡厅。
许久不见,简司州瘦得脸颊都凹了进去,连胡子也没心思刮,和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小简总毫不相干。
“抱歉简哥,”郁池夏柔声道歉,“我前段时间一直被爸爸禁足在家,最近虽然解禁了,但手机都被他收了,他不允许我再和你有联系。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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