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青川扫他一眼:“有什么就直接说。”
陈助理说:“保姆说郁沛要把席余馥打死了。”
宴青川顿了下,接着加快脚步:“医院那边继续有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陈助理驻足在车旁,点点头。
宴青川矮身坐进车内,油门一踩,径直离开了这场展示会。
回到家,郁寻春窝在沙发上看书,看到他还有些意外:“不是说去酒会了吗?”
宴青川下车后大步跨进屋内,连车门都没顾上关,站在郁寻春面前时,稍微有一点喘。
他看起来很着急,郁寻春有些奇怪,不由放下书起身:“怎么了?”
“寻寻,你妈妈受伤了。”
如果只是小伤,宴青川断然不会这么着急,郁寻春猛地抓住他的手。
宴青川反手握住,牵着他往车库走,一边安抚他一边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他。
“按时间应该已经送到医院了。”宴青川说,“你别着急,我先送你过去,那边有什么消息陈程会——”
话未说完,陈助理的电话进来了。
宴青川立刻接通。
陈助理那边沉默了片刻:“宴总,目前有两个消息。”
“不要废话。”
“席女士没事,全须全尾,一根头发都没有少。”
宴青川皱眉:“什么意思?”
陈助理心情很复杂。
席余馥选择的医院,并不是宴氏控股的医院,但想要查到确切的消息也不难。
即使医院那边和郁家关系颇深,但也始终会有想要卖宴氏面子的高层。
于是陈助理得到了两个消息。
席余馥一点事也没有是内部信息,而对外的信息是,席余馥重伤且病危。
而她演这一出戏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为了逼郁寻春现身。
没有哪个孩子会在听到父母生死未卜的消息时,还能坐得住。
“对外的消息,需要给她压下去吗?”陈助理问,保姆那套说词,已经传出去了。
再加上医院对外的暧昧态度,已经有些盯着豪门动向的媒体闻风而动。
“不用管。”
“还有一件事,简氏这边最近有一笔资金流入。”
宴青川沉着脸挂掉了电话。
郁寻春紧张地等着:“陈助理怎么说?”
见他脸色不好看,他一瞬间就脑补了很多,脸都白了,连宴青川组织语言的几秒都等不了,抖着手去拉车门。
“你能先送我去医院吗?”郁寻春说,“我现在可能开不了车。”
“寻寻。”宴青川单手将车门按了回去。
他一只手抓着郁寻春的手腕,一只手撑着车门,是一个阻止郁寻春上车的姿势。
宴青川很少生气,但现在却有一股火直往上涌。
“不用去了,”他看着郁寻春,不由连语气都冷了好几分:“你妈没事,她只是想逼你现身。”
郁寻春的表情直接空白了几瞬,好像听不懂宴青川的话似的:“什么意思?”
宴青川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脑勺:“郁沛今天根本就不在家,这场戏是席余馥演给你看的。”
郁寻春的新电话,郁家那边没有一个人知道。
所以席余馥要想逼他现身,就只能通过一些公众的媒体,而且,她这一手,也不仅仅是为了骗郁寻春回家。
准确来说,陈助理那边获得的关于席余馥重伤的消息,并不是通过医院官方的渠道散播出去的,而是一些所谓的“我朋友是护士”“我朋友刚好在医院看到了担架上昏迷不醒的xx”这类,无从证实的流言。
而医院对外是不否认不承认的暧昧态度,再加上从“保姆”那里传出去的家暴言论,很快就能被媒体大肆宣扬,从而导致郁沛名声受损。
至于席余馥,只要她一直住在医院里,不现身不回应,就会让郁沛陷入舆论风波。
一旦郁沛卷入这场风波,整个郁氏都会有所牵连,公司董事会便会对郁沛不满。
即使处处漏洞,但也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虽然席余馥从未接触过什么公司业务,一心当了多年的富太太,但她并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
她此举,应该是正式和郁沛撕破了脸。
所以急需郁寻春回家,和她一起抢夺郁氏。
再加上原本已经孤助无援的简氏,突然的资金涌入,宴青川没有道理不将他们联系到一起去。
简司州虽然人品不行,商场上的手段也低劣不堪,但也是经手过简氏不少生意的人,并且还能在当下苦苦支撑着简氏不彻底崩塌。
他至少不是个完完全全的蠢货。
对于孤儿寡母,且没有任何商场经验和资本手段的席余馥来说,至少在她和郁沛争权这件事上,也能算个助力。
宴青川的脸色很难看,他没有办法将这些残忍的话告诉郁寻春。
席余馥要他回家,为的是郁寻春不脱离她的掌控。
她要郁寻春继承郁氏,为的是在这场婚姻中获得胜利。
而为了这些,她又可以无视郁寻春的意愿,甚至说无视一个人应有的人权。
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她夺权时,和别人交易的筹码!
就因为她是妈妈,他是孩子,她就能这样对待郁寻春吗?
宴青川紧紧抱着他,几乎要将郁寻春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但有些事,即使他不说,郁寻春自己也能想到。
他比宴青川更了解席余馥。
了解她对郁氏的执着,对郁沛的恨,以及对他的恨。
他一动不动地被宴青川抱着,手一直垂在身侧,甚至连抓住宴青川衣摆的力气都没有。
很多时候郁寻春觉得席余馥是爱他的。
他记得两三岁时坐在席余馥膝头翻阅画本的画面,阳光很好,席余馥会亲他会说他很乖。
他也记得四五岁第一次学琴时,因为手指痛而嚎啕大哭,她会蹲在郁寻春面前帮他吹手指,说吹吹就不痛了。
他还记得,留学第一年假期回国时,席余馥到机场接他,看到他就说在国外长胖了些,说他脸上有点肉更好看。
但更多时候,郁寻春更能感受到席余馥对他的恨。
恨他在母体中和她抢夺养分,恨他用“妈妈”这两个字禁锢了她一生,恨他不够优秀无法让她满意,恨他失败连个私生子都比不过。
郁寻春一直试图去理解席余馥,试图站在席余馥的立场去思考。
成长过程中,他通过压抑自己,去不断满足席余馥对他的情感勒索。
他有时候也会感到很无奈,很痛苦和伤心。
他会想为什么要让他来承受和经历这些。
郁寻春确实对席余馥很失望,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她,所以他只能逃。
就像席余馥在席家觉得压抑喘不过气,要借着郁沛逃走一样。
但就算是这样,郁寻春也没有办法做到对席余馥漠不关心。
他可以不和席余馥联系,但他无法在面对她受伤消息时无动于衷。
郁寻春对席余馥本能的爱,在她手里,变成了一把刺向郁寻春的刀。
郁寻春没有办法不痛苦。
但他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宴青川怀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流泪。
宴青川要带他回屋,郁寻春却石头一样杵在原地。
很久之后他才极其缓慢地抬了下眼,脸上没有表情,眼里也没什么光亮:“我还是想去趟医院。”
与其是在和宴青川说话,不如说他在自言自语:“我要亲眼确认她没事。”
“寻寻。”这是宴青川第一次,不想顺着他的意愿去做。
这半年时间,郁寻春明明已经好了很多,但这一刻,他又像一团死气沉沉的泥巴。
“你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
郁寻春绕过车头,走向驾驶座。
宴青川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去,几步上前,抓住他:“寻寻。”
他现在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去见席余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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