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寅这么拿他不当数,而他居然还在构想两人未来,其中对比惨淡得说出去简直可以放入百年经典笑料。
他一生骄傲冷静,可此刻失控得只想活活掐死沈宝寅!
沈宝寅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他不能否认自己有这样考量。
他人生的一半都在为打倒丰姗而努力,如今成功在望,要他等,要他熬,如同要一个沙漠中长途跋涉许久终于找到口井的人盯着里头的水不准喝。
他要是没有机会就算了,自己有瓢有桶,为什么非得等?他就是要立马把水喝到肚里,把公司攥到自己手上。
即使知道事后要面对丰霆责难,但那算什么。
在他妈妈面前,连他自己性命也要让路。
他当然怕丰霆生气,可他赤手空拳回香港前,面对的是比丰霆生气更严峻的局面。树大根深的丰姗兄妹;常常半夜将他吓醒的中学阴影;还有他一直以为只是拿他当床伴的丰霆。
那时,他难道不怕?
可他如果是个瞻前顾后只图眼前快乐的人,他当年在澳洲就不会回来!
“沈宝寅,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我是你的爱人,还是也是颗棋?你那么恨我妈,她唯一的儿子也被你收服,你看着我为你殚精竭虑,为你目眩神迷,你是不是很得意?”爱人?
这个词把沈宝寅吓坏了,他心口一震,气势突然软弱下来。
丰霆只说过一次,我爱你,他当时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可他是否爱丰霆?
扪心自问,他不敢回答。
他如果爱丰霆,就不会明知道丰霆最恨受骗还故意欺骗他,不会践踏丰霆一颗真心,丰霆正是因此而恼怒——他看不到沈宝寅为他做出改变。
所以,答案是不爱。
他想,他只是习惯身边有个丰霆,习惯了这个偶尔很讨厌,大部分时间令他安心和意乱情迷的男人。
习惯丰霆和习惯那份廉价荤腥的A套餐是一回事,是独立于沈宝寅原则之外的特殊行为。
沈宝寅通常接受不了别人打破他的原则。
比如他严禁米荷爱他,米荷第一次触犯他立下的规矩,沈宝寅仁慈地给她机会,当她第二次试图勾引他,沈宝寅便当机立断把她送离自己生活。
沈宝寅的原则在丰霆身上失效。
沈宝寅不喜欢独断专行的男人,但他忍受了丰霆密不透风的束缚。
沈宝寅不喜食荤,却常常要去吃一次A套餐。
他从来不服任何人的管教,却遵守了丰霆无意间给他养成的习惯,不外宿,不酗酒,睡前同丰霆交换Tongue Kiss。
要沈宝寅说,这份惯性比所谓的爱情更牢不可破,毕竟他没有办法再重返童年遇见第二个愿意背他走三英里下山路然后用廉价动物油脂在他记忆里刻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丰霆。
但沈宝寅觉得,丰霆不会想要听到这个答案,因为丰霆最爱他时说的是:“我爱你。”
他既然这么说给沈宝寅听,就代表他一定也想听到沈宝寅说这句。
可沈宝寅最多回复他:“我不爱你,但我好像离不开你。”
这算不上一句好听的情话,却已经是沈宝寅心底最深处的剖白。
由于无法对丰霆说出“我爱你”而感到心虚,原本已经对这场争吵感到不耐烦的沈宝寅最终还是耐下性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低头趋避着丰霆尖锐的问题,最终还是选择最便捷方法,装傻示弱。
“你别这么和我说话,我害怕,你说过再也不和我发脾气,你知道我最怕你这个样子……”
丰霆双手在大腿上克制地攥出两个青筋毕露的拳头,沈宝寅边说,快速从沙发上膝行过去,两只手抓住丰霆左手,试图去掰开丰霆泛白的手指。
尝试一秒钟,他的行动以失败告终,丰霆面无表情盯着他,把他推开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没想到吧今天还有噢。明天也会有。从本章起会连续更新五天(意思是加上今天共五天),更新时间当然还是早八,下周的更新再看情况!啾咪!
第60章 灵魂逐寸向着洪水跌堕(4)
沈宝寅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但他没有气馁,直起身子转而扑进丰霆怀里,身上昂贵的西装和衬衫马上皱成了一团。
他还要去上班,但他没有空在意狼狈的衣着,丰霆明显不想抱他,皱着眉把他两只手往外推,他哪里肯离开,抬起头找到丰霆嘴唇,急匆匆亲吻上去。
丰霆当然注意到沈宝寅听到他提起“爱人”两个字时突然变得柔软的神色,他不禁在此刻也心软下来,沈宝寅亲吻他的动作很急切,像渴极的那只乌鸦竭尽全力将喙伸到狭窄瓶口。
丰霆此刻就是那只冷硬的水瓶,他闭紧嘴巴,沈宝寅把他的下唇舔得很湿润,但始终撬不开他的齿缝。
过了片刻,他受不了沈宝寅的缠弄,别过了头,轻声道:“沈宝寅,你是不是觉得,你每次耍无赖我都拿你没办法?”
沈宝寅看出他的愤怒有所减轻,大喜过望,边亲他边小声地说:“别生我气,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下次再也不会这么任性,我就是太着急……”
丰霆一看他嘴角隐秘的笑容,心便渐渐沉下去。沈宝寅这副样子哪里像真正认错,只是想把他哄住,快快揭过这篇。
每次沈宝寅缠在他身上求他原谅,他总表现得好像被沈宝寅下了软骨咒语,但其实他这么大的个子,又常年锻炼,把沈宝寅丢掉是多么轻易的事情。
沈宝寅缩在他怀里,两只手牢牢挂在他脖子上不放手,他阴沉地抬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掰开沈宝寅的手,沈宝寅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也毫不在意。
丰霆说:“我帮你把你家公司做大,帮你架空我亲妈,帮你笼络股东,把你往最高处推。我们丰家欠你再多,也该赎完罪。你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该拿我妈来做局,我就差没把自己一身血肉放干烹了煮了送到你桌上。”
丰霆的语气好冷,像数九天太平山顶的朔风,每说一句,沈宝寅脸色就白一分,听到最后那句,沈宝寅的脸上血色尽退。
“又变成我不识好歹?”沈宝寅喃喃自语,抬起头,看向丰霆的眼里流露出不甘和受伤。
沈宝寅此刻才发现,他简直无法忍受丰霆的任何一点责怪,他确实对丰霆的爱情没有任何抵抗力,不过他不能准许丰霆打着爱他的名义欺负他。
当下,他任何一点讨好丰霆的想法都消失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痛,你怎么能不痛。
“你舅舅落到这个下场,都是他自己找死,他自作自受,他不赌不嫖,会叫我抓到把柄?你妈妈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她非要来公司掺一脚,我怎会动她!我是逼不得已,你为什么看不到,为什么只怪我?你为什么不去问你妈,我爸给你妈留下那么多钱,她为什么那么贪心,还要和我争!那是我妈的心血,为什么我妈的任何东西她都一定要来抢!”
丰霆一点也不意外,仿佛早料到他会露出刻薄的这一面。
“你又为什么非要斩尽杀绝!明明我同你讲过,我会说服她放弃同你竞争,她要董事长的位置有什么用?她难道不清楚她根本坐不稳?不过是同你赌一时之气要你低头。你不想低头,我也不逼你,我去讲和。股份的事情就更简单,我妈不懂得经营,我会劝服她转让股权给我,我买来送你。即使过后她发现了我转送给你,要吵要闹,也是冲着我来。我答应你的事情,有哪件没有办到过?我只要你学会忍耐,徐徐图之。”
他讲了这么多,沈宝寅依旧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态度,丰霆忍不住怒火更盛,明明知道吵架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也知道沈宝寅是个受不了任何激怒的性格,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地想要发出斥责和逼问。
“可是你做了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动我妈,你现在把她手里股份骗走什么意思?下一步你预备干什么,挤兑她手里的不动产,叫她真正的无家可归?我妈不给你怎么办?你是想罗织一个罪名让她去坐牢,还是像设计丰朝宗一样也设计一次她叫她身败名裂,叫她客死他乡!”
沈宝寅鼻子发酸,说:“我没有这么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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