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闪光灯包围的感觉,何其熟悉……
两年前,在法院的门口,他也被如此重重包围。
无数摄像机对着他,在啪啪作响的闪光灯中,数不清的话筒逼在他面前,“天才画家被养父母告蓄意谋杀,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刚刚你在法庭上说,你曾经发现边路谦不对劲,可你还是离开了,你是承认自己蓄意谋杀吗?”
“你的养父母虐待了你吗?为什么害死他们唯一的亲生儿子?你能谈谈吗……”
“他们把你从孤儿院带出来,你却恩将仇报,是图谋家产吗?”
“你现在被判过失杀人,还会不会上诉?”
……
边牧缓缓闭上了眼,还没感觉到湿意,滚烫的泪水便已经滑落下来,颗颗砸向地面……
杀人犯,被养父母告上法庭的不孝子,被判过刑的罪人……
这才是真正的他。
真正的,罪无可恕的边牧……
他的病,撕裂在审判席上,诱发于高墙铁窗,他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才是最初的根源……
……
他说谎了。
这一周时间,他并非没机会把真相说出口,他只是……不敢说。
不敢亲自撕裂已经结痂的伤口,把最丑陋不堪的一面,展露给最在乎的人,怕对方嫌弃,鄙夷……
可惜真相不会永远沉寂,越是想掩盖,真相越会以更加惨烈的方式公诸于世……
比如现在。
比如接下来,他可以预想的多米诺骨牌式的连锁风暴……
同性恋算什么?
他担心的从来都不是公开关系,而是公开关系所带来的过度关注,会让无数人替他费心掩埋的往事,暴露于天光之下……
关野,让他再无一丝退路……
第132章 悔恨
“小牧,你就找了个这样的男朋友?”
路谦从白光中慢慢走来,不复少年模样,身形修长,变成了成熟男人。
边牧没有表情,只呆呆地盯着那白光间隙后,模模糊糊的年轻人……
路谦也不介意,坐在他旁边,目光同样投向远处的关野。
“他对你好吗?”
路谦停了停,又补了一句,“有我对你好吗?”
边牧目光呆滞,没有反应。
路谦叹了口气,低头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银白的戒指泛着冷光,入眼是冷锐的白光和微薄的凉意。
“这叫心尖宠吗?要是我说……你也是我的心尖宠,你信吗?”他轻轻抚摸上那枚戒指,“我是真心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
路谦像是回忆起什么,突然笑了笑,“那时候……你好小,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又像是你抛弃了整个世界……明明就是个小孩,却死气沉沉,连带你周围的空气都那么阴郁。”
“但你的画,却那么惊艳,爆发着无人能及的惊人力量,不单是我,我爸妈那时候也不敢相信那是你画的……明珠蒙尘啊!小牧,我竟然有幸遇见了你,那时我就想把你带回家,好好保护起来……”
他抬起手,想去抚摸边牧的头发,却还是停在了半空中。
“还记得吗?我刚把你从孤儿院接出来的时候,你连话都不太会讲,我一字一句教你说话,教你待人接物,连你的名字也是我给你取的……他们都叫你木头,我偏叫你边牧,牧义主宰,我希望你能从此主宰自己的命运……”
“我给了你我能给的一切,任何好东西都会分你一半,包括我的家,我的爸妈……”
边牧依旧面无表情,眸光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
“我都是自愿的,我真的……喜欢你好多年了。”
路谦自嘲地笑笑,“可我从没和你说过我的心思,不是我不想提,而是你小时候除了画画,其他方面都很迟钝,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让你理解和适应这个世界,不想让我的心思再带给你困扰,只能小心翼翼地陪着你长大,想等你长大再说。”
“可是,小牧……”
他的眼眶渐渐红了,“我没想到你成长得比我想象中要优秀得多,也快得多,等我惊觉这一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表白机会……你进了美院,找到了自己最适合的地方,没了我的庇护,你也能过得很好,非常好……你是艺术界最灿烂的新星,拿奖拿到手软,风头无二……”
路谦停了停,“可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我既欣慰,我亲自教导的弟弟这么有出息,但我同时也辗转反侧,夜夜无法入眠,你知道为什么吗……”
边牧的双唇缓缓地抿紧。
路谦眼睛越来越红,“为什么我性情大变?为什么我突然会做出强迫你的事?强摒弃道德,甚至不惜犯罪……”
他蓄在眼眶的泪水突然汹涌地往外冒,“因为我害怕啊,你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你会展翅高飞,到达我无法企及的地方……”
路谦攥着拳头,几近哽咽,“我想抓住你,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生米煮成熟饭,哪怕用最下流的办法逼迫你留在我身边……”
他闭了闭眼,泪水滑落,声音颤抖沙哑,“我是疯了,我是有错……但你不能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就抹杀掉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啊!我对你的心从来就没有假……”
边牧的手终于不受控制地蜷起,骨节泛白。
长久的沉默。
路谦突然转过脸,赤红的双眸盯着边牧,“弟弟,而你呢?”
“你总是说,你是失去意识才没接我电话,不是有心害死我……可你心知肚明,你离开前就发现我不对劲了,是不是?”
边牧脸色骤然苍白,撕心裂肺的痛苦齐齐涌了上来,呼吸也困难,仿佛堕入了折磨他许久的噩梦里……
他颤抖出声,“不是……”
“不是?”路谦收回目光,看向远方,“去西藏之前,我们都去上过高原急救课,你的成绩是我们四个人里面最好的,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当时已经有肺气肿的症状。”
他停了很久,突然就笑了,“小牧,你是故意的,你想我死……法院判你过失杀人,判得不冤……”
“不是!”边牧突然失控大吼,“我没发现,我不知道……”
他猛地捂住了脸,禁不住失声痛哭……
不……
他那时确实发现了路谦的异常。
路谦没有喝酒,却一直在气喘,甚至身形高大的他,当时还摁不住吃了药手脚发软的自己……路谦那时就已经出现了高原肺气肿的反应。
他发现了,但他还是狼狈地逃跑了……
是想路谦去死吗?
在被下/药强迫的那一刻,他确实恨不得那个可恶的哥哥去死。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他不可能真的置他于死地,那毕竟是带着他长大的哥哥啊……可在药物和激动情绪的共同作用下,却变成了现实。
或许他当时觉得路谦的情况未必有那么严重,或许是脑子被药物弄得混沌不清,或许是太过震惊和害怕,他最终还是忽略了对方的症状,逃走了……
后来在酒店,他体内的药物起了作用,不论路谦有没打电话向他求救,他都再无可能回去救人……
……
他有罪吗?
当然有罪,不然他不会受不住内心折磨,逼疯了自己……
那个想强迫他的男人,也是把他救出深渊,给他一个家的哥哥啊!
给他冠上了姓氏,让他拥有了名字……明明是哥哥,却做着父母该做的事情,照顾他长大。
带他去交朋友,告诉他做人的尺度,做什么会让人接受?做什么会触犯道德和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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