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牧呆了一下,赶紧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我把药落在车上了,刚去地下车库拿,下面可能没有信号吧。”
江教授松了口气,“好好,没事就好,你……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哪不舒服吗?”
“没事,我……”边牧话还没说完,身体突然晃了晃。
安磊一直盯着他,看着不太对就赶紧扶了他一下,“边哥!”
江教授也托住他的手肘,“你刚是去吃药了?”
“嗯……”边牧闭着眼缓了一下,人还有点不在状态,看东西有点恍惚,“没事,那个药刚吃是会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江教授眉心紧皱,“安磊,扶着他,跟我来。”
“诶!好!”安磊赶紧把边牧的手臂放到自己肩膀上,架着他往前走。
江教授带他们去了一间小型阶梯教室,一般用来开小讲座,现在空着没人用。
安磊扶着边牧坐下,“边哥,你先休息,我去拿点水过来!”
“对,拿点温水过来。”江教授补充道。
边牧刚想说不用,安磊已经急匆匆地走了。
“小牧,你这天天吃药,怎么反应还是这么大?”江教授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先休息一下吧!”
“嗯。”边牧也是精力不济,闭着眼趴在桌面上,压着那股晕乎乎又恶心的劲儿。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好一点,直起了身子,“老师,我没事了。”
“刚刚为什么去吃药?”江教授皱着眉看着他,“你是情绪太激动还是……”
边牧赶紧道,“我没有想不开!就是突然有点着急,我怕控制不住,先去吃了颗药。”
江教授表情很严肃,审视着边牧,似乎在判断他是否在骗人,“小牧啊,如果你察觉自己有抑郁倾向,一定要和我说,这个太危险了,知道吗?”
边牧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桌子底下的手指微微蜷起,“嗯,我知道。”
江教授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最后还是把很多话都憋了下来,只说了一句,“你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情况,有什么苗头要及时处理,才不会重蹈覆辙。”
“嗯……”
安磊回来了,把保温杯递了过来,“边哥,喝点温水。”
“谢谢。”边牧喝了一口,感觉胃也舒服了一些。
江教授这才讲到正题,“小牧,这画画的事……”
边牧动作一顿,这才知道江教授急着找他的原因,可杨闻涛胆子再大,也不敢把这事往江教授这里传,看来又是安磊打的小报告。
他转过头,刚想用眼神警告一下安磊,却发现对方眼睛通红,一副要哭的样子。
“……”边牧一愣,“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安磊的眼泪立刻就啪嗒啪嗒不停地往下掉。
“!!!”边牧手一抖,拿着的水杯差点掉了,“你干什么?”
江教授看着他叹了口气,“小牧,我刚刚急了点,嘴快把你的事说出来了。”
边牧没明白,“什么?”
“你的病……”江教授指了指安磊,“他知道了。”
安磊使劲揉了揉眼睛,哑声道,“边哥,对不起,我之前只知道你有狂躁症,不知道你还抑郁……”
边牧倏然一顿,没有说话。
他其实非常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有抑郁症,总会让人看他的眼光带上或鄙夷或同情的色彩,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和特殊对待……
他停了一下,才说道,“我是躁郁症,两种都会有一点,但你没必要这样,我这是天生的,控制得还可以,你不也一直没看出来嘛?”
安磊死咬着嘴唇没说话,满心的懊恼溢于言表。
江教授拍了拍安磊,“行了,现在知道也一样,以后就多看着点你老师。”
安磊赶紧点头,“好,我会看着的。”一定死死地看着。
江教授笑,“小牧,你看关心你的人这么多,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边牧勉强笑了笑,“我知道……”
毕竟待他好的人也没几个,他比谁都珍惜这些人……
真要迫不得已,他受不了了,也会找个不会打扰所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走,不会死了还要麻烦别人……
这个想法也让他之前站在阳台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
“在想什么?”江教授敲了敲桌子。
“没什么。”边牧回过神,连忙摇头。
“好了,说回画画,这事你别担心,有我在这里没人能动你,没事的,你安心上你的课就行了。”
江教授突然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倒是杨闻涛这个人,没想到品行这么差,当初系里调人过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后来也没太留意,想不到就这么让他钻了空子。”
边牧道,“老师,这和您没关系,我和他之前就有矛盾……”
“嗯,我也听说过你们的事,不过啊,就算他那一年没和你碰上,我也不会招他进来做我的研究生,这人专业不怎么样,胜负心又太强,为人也不行……我还看不上这种人!”
江教授道,“反正你不用管他,照常上课就行了,你别多想,知道吗?”
边牧沉默了一下,“老师,系主任也知道了。”
“已经找你了?”江教授皱眉,“没关系,他过去还在我下面待过一段时间,也是喊着我老师过来的,还是会卖我点面子,应该不会做得太过,他怎么和你说的?”
边牧抿嘴,“他没说太明显,就是叫我努力。”
“那就行了,他那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老师。”边牧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要不我还是走吧,我也不一定要做老师的……”
“这是什么话!”江教授有些生气,“好端端的前途为什么不要?就怕他一个杨闻涛,你放心,他在我这翻不起浪的!”
边牧忍了忍,情绪突然有点压不住,“不是这样的,老师!您……您就没想过吗?我现在是真画不了,他们一旦发现了,会连累到您的……”
他身体紧绷着,声音微微颤抖。
江教授赶紧拍了拍他的背,“哎呀!小牧你别急,这些我都知道,画不了就画不了,又没人能逼你动手画画,你不用管他们,慢慢来,总会好的……”
“那万一永远都好不了呢?”
江教授叹了口气,“小牧,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吗?好不了就算了,油画系也不差你这么一个能画画的人啊!你就做个普通老师就行了,你对画画的理解也没几个人赶得上啊,安安稳稳给他们讲理论不好吗?”
边牧没说话了,垂头不语,阴影掩住了五官。
以江教授的资历,确实能帮他压下来,系主任,甚至院长们都不敢说什么,但这是以江教授多年积累的声誉做代价,把他护在羽翼之下,他不想这样……
江教授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叹气道,“小牧,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心疼的啊!你也知道,要不是顾忌你过去的经历,我早就收你做干儿子了,你不要怕麻烦或者拖累我,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的。”
边牧还是低着头,没说话。
江教授朝安磊使了个眼色。
安磊收到,轻轻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边哥,你别这样……”
边牧动了动,抬起头,情绪已经压下来不少了,只是声音还有点沙,“我没事,我明白的。”
江教授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等会儿先去问问情况,看看杨闻涛做到了什么程度,我会去压下来的,你就当没这回事,安心上课,给他们讲讲画就行了,好好做你的老师,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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