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什么,“老师……程哥呢?”
“……”江教授倏地卡住,没有说话。
边牧心一沉,也是一阵沉默。
半晌后,江教授叹气,“小牧,这是他的选择,你看开点,对他而言,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人各有命,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关野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很幸运了,你要珍惜现在呀,别再伤了自己的身体。”
边牧缓缓地抿唇,眼圈变红了,“我知道。”
江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先回病房吧,关野会没事的,你的身体比他可虚弱多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快点好起来。”
边牧看看沉睡的关野,点了点头。
回到病房,他完全没有睡意。
江教授有意说起关野这两年的事,想把他从悲伤里抽离出来,“这两年他不在你身边,成熟了不少,你住院那段时间病情突然加重,引发了心脏病,医生怕刺激你就建议我们都离开,让你自己慢慢缓过来。”
“关野那时候状态也不太好,但他知道你独自待着更利于恢复,就硬是压着自己,和谁都不说,但我知道他真的很想见你,每天就瞪着和你相隔的那扇墙发呆,也难为他忍得住,或许是经历的教训多了,他终于懂了什么是克制吧。”
“后来医生允许他出院,刚好我和你师母都病了,他就搬过来专门照顾我们,其实我知道,他是想代替你照顾我们,表面上看着他缓过来了,可我知道他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总是锁着房门偷偷哭……”
边牧的喉咙哽住,垂下了眼帘。
江教授看了他一眼,“后来他还主动回美院上学了,我其实不建议他那么快就回去,你那时情况不够,他压力很大,我怕他撑不住,不过他说你一定是希望他回去上学的,他想做你希望他做的事情。”
“还有程峰被关着的事,也是他去打听到的,只是他能力有限,最后还求到了杨皓头上,我们才见到程峰,可惜已经太晚了……”
边牧闭了闭眼。
他没想到关野变了这么多,要是以前,让关野做他不愿意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那炮仗一样的暴躁脾气,正是当初把他们陷入绝境的罪魁祸首。
可他竟然改了。
还为了本不该他负的责任,一直艰难地支撑着。
他变了。
痛苦着,难受着,也改变着……
边牧现在才明白程峰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关野做错了事,会痛,会改,赵清风却不会,那人自私的心性已经深入骨髓,程峰等不到了。
可他,等到了。
江教授试探着问,“你能原谅关野吗?”他直观地经历了关野这两年痛定思痛的变化,更能体会那种违背本性的改变,必然有比本性更强大的驱动力,关野是深爱着边牧的,毋庸置疑。
边牧没回答,看着天花板发呆。
原谅?谈不上,他们都有错。
他怪过关野,也恨过,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在这瞬息变幻的世界里,他还是只想抓住这一个人。
他闭上了眼睛假寐,也没过太久,天亮了。
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在病房门口就突然停了下来,变成小心翼翼的轻声。
是关野。
江教授也醒了,他轻轻地打开门,停了一下,就蹑手蹑脚地出去了,只留下关野在病房里。
边牧犹豫了一下,还没睁开眼睛,旁边就传来了压抑又颤抖的呜咽哭声……
一个星期了,关野烧得昏昏沉沉,根本起不来床,也见不到老师,但他从江教授那里断断续续得知了很多事,老师被气得旧病复发,还和赵清风动了手,入院后更是病危了好几次,至今昏迷不醒。
他恨自己又一次没有保护好老师,也恨自己终究还是救不了老师在意的人……
直到头顶传来—道极为虚弱又无奈的声音,“别哭了,像什么样子?”
声音很低,还带着几分嫌弃。
关野愣住,红着眼猛地抬头。
边牧缓缓睁开眼,疲惫瞥了他—眼,又说了句,“哭得真丑。”
“……”关野一时无言以对,边牧说的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清,只是呆呆地张着嘴,僵硬得不知所措,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麻药还没过,怎么会看见老师紧紧抱着自己的腰?
边牧拽着他衣角把人抱住,迫切地确认着那鲜活生命的存在,“关野,是我。”
关野下意识抚在那消瘦的肩膀上,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真的是老师,老师醒了!还抱他了!
“老师,呜呜……”他刚做过肺泡灌洗手术,喉咙疼得厉害,声音沙哑得难听极了,可他也顾不上了,用那难听的嗓子嗷嗷地哭出声来。
等了那么久!忍了那么久!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过一辈子了,没想到还能重新把老师抱进怀里!
他的老师,他的爱人,他的心尖宠!
两年了,他没有一刻不思念老师的体温和味道,这一刻终于得偿所愿!
边牧没见过这样撕心裂肺的爆发式哭法,仿佛这两年的委屈和难过全都化成了汹涌的眼泪……他的耳朵嗡嗡作响,悲痛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甚至被对方的嘶吼震得心口都有些疼。
然后,他被关野抱得越来越紧……
边牧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
关野猝不及防,踉跄着“墩”一声跌坐在地上,他仰着脸委屈又震惊地瞪着边牧,这是反悔了?
边牧喘了好几口气,咬牙道,“你想谋杀亲夫?”
关野,“………”
他顶着一张花脸,突然傻傻地笑了出来,“亲夫?老师你还愿意喜欢我啊!”
边牧没说话,伸手把人拉起来,重新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世上,没人比他再重要了。
但不是喜欢。
他说,“我爱你。”
第147章 结果(完结)
四年后。
边牧工作室。
展厅里正举行新锐艺术家展览,隔壁是艺术交流酒会,安磊和叶凡一人负责一边,招待着来往的客人,还有不少艺术杂志的记者们拿着摄像机在其中穿梭,喧闹异常。
工作室的主人倒是难得清静,躲在最里面的一间小画室里,慢吞吞地推着油画架往窗边走。
“老师!”关野推开门,一看便赶紧冲了进来,“别动!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有什么事都叫我做,你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吗?怎么能搬这么重的东西!”
边牧一顿,看看实木画架下面丝滑的滚轮,任由他把油画架抢走。
自从两人和好后,关野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妈子,整天盯着他的身体,什么都不让他干,甚至和他的新主治医师混成了兄弟。
他知道关野就是心里害怕,尤其是这几年他因为心脏不好又进了几次医院,关野吓得几乎要疯了。
但这种事,除了看开点,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不想关野太紧张,只好转移话题,“你的研究生论文怎么样了?”
关野安置好画架,又塞了个保温杯给他,“写完了,导师看了没问题,还问了我毕业后的打算。”
边牧打开保温杯,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养生茶,“你怎么想的?”
关野莫名其妙,轻轻地揉捏着他的后脖颈,“我能怎么想?当然是进你的工作室啊!怎么,难道你还不愿意收我?”
边牧年前成立了一个艺术工作室,按他刚开始的想法,工作室应该是那种自由艺术家的Art Club,清闲,自由,偶尔三五熟人过来一起画画交流一下,平时最多也就办办画展热闹一下。
但他的画这几年在国内外获奖无数,名气也大了,不少新生代艺术家慕名而来,如今是人满为患。
边牧放下杯子,“人太多了,我确实不想收你。”
关野,“……”
他按捏的双手慢慢停了下来,不可置信,“老师,安磊和叶凡你都收了,甚至杨皓那家伙你都让他进来打杂,你不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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