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行李箱,却没动手机。
抑郁症得到控制后,他也渐渐明白过来,所有人的消失,或许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喘息的空间。
两年多过去了,他们或许还在等,可他却真的不想再和任何人接触了,他的心脏不太好,只想平缓情绪好好养病,不再给别人添麻烦。
边牧去了郊区,在一个和南村差不多的村落里,租了个房子,房子不大,也不高,和以前一样在二楼,这样,或许就没人再担心他跳下去活不了。
他不出门,也不和人说话,所有生活用品和吃喝用度都送货上门,银行卡里的钱也足够他这样过完下半辈子了。
这或许是最好的状态。
曾经纠缠拖累的人各自安好,在城市两端好好生活,就够了。
……
第144章 生离
南方的冬天来得晚,裹着寒潮,又湿又冷。
边牧刚感冒了一场,医生上门打了好几次吊针,身体才慢慢见好,但他还是精神不济,整天昏昏沉沉,窝在黑暗的客厅里,也不想动。
“叩叩…”急促的敲门声将他从昏沉中唤醒。
他窝在沙发里,连眼睛都不愿睁开,大概是他点的快餐到了,快递员都知道他的习惯,敲几下没人开门,自然会把东西挂在外面的门把手上。
可今天的快递员异常执着,从轻轻敲门,变成了重重砸门,“咚咚咚”的锤门声让人心跳加速,边牧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轰隆!”一声巨响,门竟然被强行踹开了。
刺目的光一下照进昏暗的客厅,边牧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住眼睛,难受地皱紧了眉头。
门外不是什么快递员,一个男人冲了进来。
赵清风没想到屋里居然这么黑,赶紧摸到窗户旁边,把层层叠叠的遮光窗帘打开,顿时天光倾泻……
边牧一时间无处可躲,仿佛撕开了遮羞布,露出了久不见天日的惨白面孔……
赵清风有些惊讶,他知道边牧刚病了一场,身体还没好全,但没想到他状态还这么差。
可他能怎么办?
赵清风还是硬着头皮道,“小牧,对不起……我、我逼不得已才来找你的,你跟我走一趟好不好?”
边牧人还不太清醒,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赵清风很急,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抓住他的手,“小牧,求你救救程峰,他和你关系好!他会听你的话,只有你能救他…”
边牧猛然抽回手,这次他听清了,只是太久没和人说话,嗓音都有些生涩,“救……谁?”
赵清风失控地哽咽,“程峰!是我对不起他,他得了抑郁症,在南湾大桥上要寻死……”
“……”边牧的心脏不可遏制地剧烈收缩,眼前阵阵发黑。
赵清风赶紧扶住他,“小牧!”
边牧一时没法说话,狼狈地按住额头,等待着眩晕慢慢过去。
抑郁症?!
寻死?!
程峰怎么会有抑郁症?
他想起几年前和程峰相处的种种,他的状态确实不太对,但也到不了抑郁症的地步……
他抬头看赵清风,“你对他,做什么了?”
赵清风突然声泪俱下,“是我的错,他一直不太对劲,我、我以为等我办了离婚,放他出来就没事了,可没想到他……”
“放他……出来?”边牧愣了愣,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一直关着他?”
赵清风悔不当初,“是我错了,他那时想离开我,还跑到外省躲避我,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他,一气之下就……就把他关了起来,但我不是想伤害他!我是打算离婚后拿了抚养权,等尘埃落定,再和他好好在一起……”
“……”边牧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人的自私自利,永远都不会改变吗?他想要子嗣,又想要家产,竟然还想要一个真爱永远等着他,来成全他的完美结局?!
可程峰凭什么要等他?
他一次又一次把真爱放在最后,那还叫真爱吗?!
程峰这两年……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才被逼到这一步!
赵清风见他气得眼睛都红了,怕他不肯去,咬了咬牙,干脆破罐子破摔,“小牧,你就看在他是为了你才回来,去救救他好不好?他现在这样,你也有责任……”
边牧一愣,“为了我……回来?”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消瘦的身影,模模糊糊不太清楚,似乎是在……
边牧突然攥紧了双手,“他去过医院?”
赵清风道,“那时他已经跑去外省了,听说你住院他才回来的,不然我也找不到他……”
边牧脸色一白,程峰如果去了外省,那肯定已经打定主意离开赵清风了,却因为自己回来了,结果就是被关了整整两年……
他握紧的拳头不住地发抖,痛苦地闭上眼睛,又是因为他!他是要把身边的人全都害死吗?
赵清风还在不停地说,“小牧,我也只是这么一说,但现在不是要追究谁责任,你先去救救他吧!他谁的话都不肯听,我只能来求你了……”
边牧没说话,也没动。
他想的很多,其实他去了,未必是好事……
但是……他不得不去啊!
边牧拿了药盒过来,塞了几颗进嘴里,生咽了下去,“走吧。”
“好!好!”赵清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感恩戴德地扶着他起来。
他一路上喋喋不休,但边牧并不想和他说话,只在车后座上沉默地抽烟,整个车厢很快烟雾缭绕。
赵清风察觉他的脸色不好,回头看了好几次,还是欲言又止。
南湾大桥是市区最高的高架桥。
下车的时候,边牧看到了警方拉起来的黄色警戒线,肆虐的寒风吹得那塑料带子猎猎作响,里面人不少,甚至有几辆救护车待命。
边牧太久没有接触人了,面对黑压压的人群,突然有些不适,被压迫得想吐……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小牧?”江教授恐慌地扶住他,“你怎么在这?!”
边牧紧紧抓住江教授的胳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江教授心疼得眼圈都红了,一错眼就看到了后面心虚的赵清风,顿时炸了,“你、你这混账!你害了程峰还不够,还想害小牧是不是……”
赵清风也红了眼,“老师,我也没办法,程峰都这样了,你不想救他吗……”
“这不是你作的吗?!”江教授吼了一句,也没时间和他废话,转身小心地拍拍边牧后背,“小牧,我带你回去啊,别怕……”
边牧抓着江教授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程哥!”
“他……”江教授顿了顿,“我们会处理好的,你的身体不好,不宜大喜大悲,就先回去等我们的消息好不好……”
边牧摇头,声音忍不住带了点哭腔,“老师,程哥在哪?”
江教授看着他执拗的眼神,忍不住叹气,“唉!真是造孽啊!”
他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好把人带到了桥边。
边牧着急地搜寻着程峰的身影……透过拥挤的人群,他终于看到了坐在护栏外横梁上的程峰,那巨大的横梁和桥体有两三米距离,程峰背向而坐,甚至没抓钢缆,就这么孤零零地坐着寒风中……
他想喊,又怕吓到程峰,犹豫间,竟猝不及防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的身影。
横梁的另外一边,已经有几个人悄悄爬上去了。
最前面的男人跨坐在巨大的横梁上,虽然腰上绑了安全绳,但那里离钢缆还很远,没有任何可支撑的点,他只能用手撑着,慢慢挪动着靠近……
边牧的身体和神经瞬间紧绷起来,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停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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