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111)
虞玓挑眉,平静地说道:“当然不是我出去。”他正收拾着桌案,就听到屋外扶柳轻轻敲了敲门扉,轻声说道,“二郎,县公院里来人了。”
虞玓道:“知道了。”
他略换了姿势,方站起身来,正想问虞陟是否要和他一起去,却看到大郎猛地窜起来,本来一直赖在他这里不肯回去的郎君讪笑着倒退,“二郎,好哥哥就不拦着你了,快些去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在门外了。
虞玓抿唇,眉梢流露出清浅的笑意来。方入屋的白霜正撞见,却也是一同笑起来。
“郎君。”
虞玓抬头,“白霜姐姐,我这便去。”
正院里。
虞玓同虞世南说道,“此事或许不妥。”
他没想到叔祖叫他来,头一桩事就是来问姻缘。
虞世南笑呵呵地说道:“哪里不妥,这可是你大伯娘特地为你寻的。”
虞玓默默地把虞陟给拉出来挡槍,“毕竟大郎还未成婚,就来说我的亲事,未免有些不太妥当。”
虞世南挑眉看他,“真是这个缘由?”
虞玓面无表情,“确实如此。”
老者本来就是逗弄他来顽,倒也不是真拿此事来说事,他悠悠地转过话题来说道:“已经有不少老朋友来同我说话啦。”
虽说是闭门谢客,可若是有几位来,虞世南却也还是见的。
虞玓抿唇:“多谢叔祖的爱护。”若非虞世南在前头挡着,怕就是有人要寻虞玓来见见面了。
虞世南笑着摇头,“此非大事,你如何看接下来的事态?”
虞玓从容地说道:“眼下还未够柴火,可需得再添一把,才够到一触即发的状态。只不知这把火,究竟是谁来放。”
虞世南挑眉,觉得他这侄孙的话里还有话来。
不过谁也没想到这把火来得如此之快。
不在众人以为的世家士族上,却是在已经渐渐被淡去的雍州府!
因着学子依旧围拢在官府外,每日每夜都有皂役士卒在门外守着。以保护那些来往的官吏做事,那些学子们虽有围堵,却也敬礼数,不做那等辱骂围打之事,只一个两个要么吟诗讽刺,要么高唱《论虚实》,听得雍州府官吏面红耳赤,只暗暗叫苦。
这文人骚客的唇槍舌剑,有时比真刀实槍还要刺人。
可这种“相安无事”的场面,在接下来一日被骤然打破。
十一月八日早,雍州司马派十名士卒并二十余皂役驱赶麻衣学子。
这一举措,登时引起学子的极大不满,与这三十余名官府来人发生冲突,有两名麻衣学子在冲突中受重伤,昏迷不醒。
雍州长史陈宣化接到这个消息,恨不得晕过去。他的手都在颤,真想把那雍州司马的脑袋给踢下来!
长史司马等职务通常都是只有名而无实权的挂名官职,多是养老或宗室的职务,可偏偏眼下这雍州牧乃是魏王李泰来做,他的岁数尚小,且因着雍州的位置特殊,基本上的事务就下放到了“上佐”来做,即是长史司马拥有了实权。
这也是以往的惯例。
原本陈宣化是想在这位置上待到告老还乡的……现在看来,脑袋没掉算是天大的幸事了!
雍州司马出的差池很快就被送往了宫中,当是时圣人正召太子与几位重臣商议朝事,接到这消息的时候直接是气笑了,“雍州府啊雍州府,真是好大的本事!”
雍州司马握有兵权,然除了紧急事态,要调动十人以上的士卒需得通过尚书、门下省的兵符等等才能通行,这司马倒是能绕开来再令皂役行事啊!
圣人震怒,就连近前来的房玄龄、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人,都沉默不敢开口。
李承乾蹙眉,在一片寂静中打破这冷凝的氛围,“陛下,眼下那两名学子不能出事。一旦当真传出死讯,怕是……”
他并未说完,但听众的心中已然自动补全。
怕是群情激愤,难以安抚了。
李世民当即说道:“派宫中医官去,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们的性命!雍州司马削去官职下狱!再令陈宣化戴罪立功,行安抚之举!再有此事,朕要了他们的狗命!”
圣人之诏敕皆需走门下省,不过此事事关重大,门下省一旦接到此诏敕,商议不过片刻便直接派发,不敢行封驳之举。
太子叹息地说道:“陛下,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待来年春日,还是会有不稳。”他所指之春日,乃是在正月里的科举考试。
经由此事,此年这群麻衣学子,若不能彻底安抚下来,来年科举后必然还会再有人鸣冤不平,此事一而再再而三,若不能得有效之举,怕是会成祸患!
麻衣麻衣,应试的学子方能穿着的衣裳。自生源地便可穿戴,一旦得有此衣,遇官可不跪,待来年科举落榜后方褪.去。而应试得中的学子便至二月关试结束后,方才会彻底脱下麻衣。
正是麻衣如雪。
那雪花看似轻飘,可若是一层又一层地压下来,却也是能让人体会凛冬齿冷。
殿内沉寂片刻,不多时,长孙无忌欠身说道:“臣以为,太子殿下言之有理。如何安抚学子需早做决策,若是要更易科举之规,怕是得赶在冬至前。”
再晚些,怕就来不及了。
长孙无忌从来是最懂圣人心思的,眼下外有学子压力,内有圣人威压,如若不在此退一步,怕是紧接着就有太子殿下那牛犊之虎冒进!何不如就在此刹住,总好过太子步步紧逼,剑指士族?
这朝事向来如此,总是得各退一步。
太子殿下温和的视线扫过长孙无忌,不知为何分明带笑的眼神却透着微凉,只见他站起身来,与长孙无忌一同欠身说道:“儿臣,赞同赵国公所言。”
“臣附议——”
“臣附议——”
一声声起。
“臣等附议——”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一更新get√
*
今天写不够九千了,叹息,电脑摔了去修,下午才拿回来。
硬盘彻底不能用了呜呜呜我存的所有资料论文数据全都say byebye,真是一口老血Orz
*
晋江太抽了我完全回不了评论是咋回事,压根看不到我到底回没回╰_╯
*
感谢在2020-04-03 21:58:23~2020-04-04 23:3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岆阕 8瓶;寒城茯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平康坊沿着北街走,到了北门与北街相交处,右侧有一栋大宅院。
黑顶红柱白墙瓦,那是在深夜也亮着靡靡亮光的宅子,那宅院里在这北里中也算得华丽,或有盆石摆设,小堂垂帘。夜色静谧中,有那屋舍的墙角摆着个银质香炉,有那幽幽沉香漂浮。放下来的纱帐盖住了隐隐绰绰的胴.体,在低低的嬉笑声中厮混在一处。
这里是整个大唐夜色后的隐讳归处。
直至破晓,这屋里的动静才停下来,有个胡髯男人翻身而出,坐在床榻边。
“郎君怎么如此着急?”自帷帐中伸出来一只纤纤玉手,似撩非撩地搭着那中年男人的肩膀。他翻身回去使劲香了两口,神清气爽地说道:“我自有事去做,等回头再来寻你。”
待他穿戴好服饰,迎着朝阳初升的日头走出来时,方才还残留在他脸上的笑意已然褪.去,他三两步出了这大宅院,沿着北街径直往南走,一路到南街的边上,才左拐进了一家客栈。
他等的人已经到了。
“最近长安情况如何?”带着帷帽的女子沉声说道。
“浑水摸鱼的人太多了。”胡髯商人嚼着槟榔醒神,边说道,“除了我外,暗自雇人印刷派发的人可不少。”
现在的长安乱得很。
帷帽女子看了他一眼,“郎君不是同你说,这种槟榔有害吗?”
胡髯商人露着黄牙,说道:“都多少年了,习惯了。你可莫要和郎君说。”他摆着手在女人的对面坐下,身上犹带着的浓香让帷帽女子面露嫌弃,只对面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