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120)
他这般点破,那头程处弼把酒坛抛下,沉重的脑袋压了过来,“我的好弟弟啊,就这么好的机会,老头子还是不愿我去,这真他娘让人郁闷。”
虞玓板正腰身,丝毫没因这重压而难受,平静地自斟自饮,“西南瘴气多,国公怕是担忧你。”
然其实在虞玓看来,这其中或许不单单是因为卢国公,相反程处弼那位清河崔氏出身的娘亲怕才是重中之重,如若程处弼一直看不透这点,怕是死缠着他爹多久都无用。
虞玓本不想掺和程家的事,奈何程处弼鬼哭狼嚎,把几个损友都逼急了。
程处弼越喝越多,他们本来就是来听人哭诉,可这种大汉哀嚎成这模样他们当真听不得。秦怀道率先扯了人走,径直去让人准备新的屋舍,还讪笑着同被扯住走不脱的虞玓摆手,“二郎啊,你那程老哥那熊德性你也知道,你劝劝,劝劝哈……”
房遗爱溜走了。
柴令武在虞玓幽幽的视线中,也顶着压力溜走了。
虞玓:……
虞玓耳边回荡着吃醉酒的程处弼的哭嚎,差点没把耳朵给震聋。他淡定地扭头对着还坐在他身侧的娘子说道:“劳烦许娘子帮我叫些醒酒汤和冰水来。”
许娘子笑着去了,等物什都搬来后,虞玓先是捏着程处弼灌了一碗醒酒汤,再狠泼了他一脸冰水。这深秋时节,一盆冷水浇下来当即冻得程处弼叫了两声,朦胧的眼神却清醒了几分。
程处弼呆坐着的模样有点可怜,分明是虎背熊腰的模样却缩成一团。
虞玓无奈,回头同许娘子轻声说了几句,她带着屋内的侍女离开。而虞玓捏着巾子搭在程处弼的脖子上,“大兄就这般向往?”
程处弼拿着巾子擦了擦,索性把脸闷在巾子里说道,“两位长兄在前,门荫此事对我来说走不大通。总不能一直坐等阿娘帮我筹谋,且老头子岁数已高,朝中这些老臣老将渐渐退下。男儿在沙场建功立业,唯有战事才来得最快。如夜郎国反这样的事,难有二次。我不知老头子为何一直不允,他应当是知道我心思才是。”
虞玓在程处弼的对面坐下,因着只有两人在,他倒没那么拘束跪坐,“你与两位长兄关系如何?”
程处弼从巾子里露出一只眼,“待我极好。”
虞玓若有所思,这就是程处弼不欲与两位长兄相争,欲要往他处使劲的原因。他垂眸,稍显淡漠地说道:“大兄这样的心思,同老国公夫人谈过吗?”
国公夫人?
程处弼愣住,大脑袋靠在胳膊有点发蒙,“我娘,我娘肯定是……”他的话还未说完,那眼神就逐渐飘远了,声音也停了下来。不多时,他用巾子狠擦了一通自己的脸,把本就晒黑的肤色揉得愈发通红,闷在巾子里骂了几句连虞玓都听不清的话。
不过听起来,更像是在骂自己。
虞玓站起身来,漫步走到程处弼的身旁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大兄莫要与长辈离心,到底是为你着想。不过凡事若要成行,你不定要先同家里支气。”
他漠然说道:“先斩后奏,也不是多难的事。”
程处弼闷闷笑了两声,终于抬起头来,“二郎,你可真是个小滑头!”
虞玓闻言,眼神有点飘远。
说来,太子殿下也常爱指着他说他小滑头,眼下程处弼也是这般说。可虞玓惯来认为他是个严肃正经的人,滑不滑头,那定然是与他没有关系的。
虞玓:就是这样!
这场酒席,以程处弼去隔壁把秦怀道与柴令武狠揍了一通落幕,房遗爱因为是个文弱书生而被放过了一马。
虞玓看着这场闹剧,有些头痛地觉得最近郑娘子怕是不会再欢迎这几位了。
夜幕深沉,还未到宵禁,因着程处弼被虞玓给弄醒,倒也能自己骑马了。柴令武自告奋勇要帮着程处弼送虞玓归家,离开前程处弼和虞玓确认再三,又频频告诫柴令武后这才骑马跑了。
红鬃马不必虞玓使唤,就啵得啵得地跑着。柴令武骑马不紧不慢地跟在虞玓的身旁,“程处弼那家伙未免太护着你了。”
虞玓淡淡说道:“真心换真心,这点道理看来柴世子是半点都不懂。”
“我哪里没换了?”柴令武叫屈,“你眼下骑的马不是我送的?”
虞玓挑眉,“是我赢来的。”
柴令武:呸!
想起这件事他就肉疼,这匹马可是他好不容易购入的,那段时日因着太子殿下与魏王殿下的矛盾,他在其中多次接触了虞玓,有刻意刺激的成分……但是输掉红鬃马确实让他肉痛!
这是钱的问题吗?
这是宝马难寻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三更新get√
*
下午有加更*
起晚了,更新也晚了抱歉……不过今天的天色真好,躺在被窝里是真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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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虞玓没有攥着缰绳,任由着红鬃马走。他有些懒散地看着前头那洒满月光的大街,“你特地揽下来给我送行的事,总不会只是想同我说这几句话吧?”
柴令武翻了个白眼。
虞玓这语气听起来淡漠,可怎么都透着一股有事说没事滚的意味。
“杜正伦建议你明年去试考科举吧。”柴令武说得笃定,虞玓也没去反驳。这种不是在私下的言论,要被探听并不是难事。
他敛眉,“有何高见?”
柴令武撇了撇嘴,望着前头说道:“魏王殿下希望你谨慎些。”
虞玓神色冷漠,“还有呢?”
这句是废话。
纵然杜正伦是好意,但是虞玓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不可能去参与科考的。眼下不管中与不中,都是麻烦。
柴令武翻白眼,“现在你那程大兄不在,你就不怕我先把你揍一顿出气?”到时候就算是程处弼再打回来,也已经让他发泄够了。
虞玓宛如在看蠢货般斜睨了他一眼,连话都不想说。
柴令武无趣地耸肩,没滋没味地说道:“昨日圣人回京,明日起,朝上估计会不断有人弹劾攻击太子殿下与你。虽然这事太子殿下估计早就知道了,不过你的话……早做准备吧。”魏王常与大儒相交,对文人群体里的某些微妙变化反而更能轻易捕捉。
虞玓闻言,偏头看着柴令武,“弹劾我……什么?媚上?佞幸?”他说得极为平静,宛如这些词语加身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柴令武挑眉,“你倒是清楚。”
浅浅的呼吸声与啵得啵得地马蹄声相伴,虞玓的身影打在地上,拖长看来纤弱单薄,还是位未长成的郎君。柴令武蹙眉,可他们相交至今,他与虞玓争锋相对许久,却是从来没把他当做弱者来看。除了程处弼偶尔表露出来的保护,竟是一直平等相待。
柴令武摸索着攥紧了缰绳,如此想来,其实虞玓这人也有些能耐。
他从未露怯。
虞玓在月光下瞧来,有些脆弱到冰冷的精致,森长的睫毛颤了颤,却是若有若无笑起来,“说我媚上如何?说我佞幸又如何?换个说法,他们倒也没想错。若是太子殿下想要,我的命都可以给他。”
柴令武猛地一愣。
若非虞玓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还有些冷硬的漠然,他差点以为这是得多虔诚狂热的话语。
“你这话……不是对我说的。”
柴令武若有所思。
“今日.你也不该来。”虞玓淡淡接了句,“魏王殿下应当清楚,站对位置很重要。”
柴令武苦笑,魏王殿下对大儒文人总有结交的兴趣,随着虞玓在长安的风头更甚,殿下总想着要招揽虞玓。纵然清楚太子殿下对虞玓的看重也是如此……不,应该说,正因为太子殿下看重虞玓,魏王殿下才莫名更想要把他招入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