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261)
尤其是刘实再。
虞玓身为县尉,要动郑寿铉还是比较麻烦,可是对于刘实再……要收集证据并非难事。也不知道是刘实再在县衙内横行的时间久了,忘记世上还有国家法度,还是他压根就没把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放在心上,就连善后也不屑去做?
徐庆忍不住摇头。
若是郎君真的想要整谁,那人必定是不快活的。
…
没过两日,刘实再很快就感觉到了这点。
他坐在主簿屋舍内,抬手揉了揉鼻子,挑眉看着回话的人,“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那典吏苦着脸色说道:“主簿,刚刚你送去县尉那边的文书,被县尉驳斥回来了。说是,说是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不合什么规矩!”刘实再拉下脸来。
典吏拱手说道:“县尉说此事需要先经过县令的同意,再有您处置文书,才可以下发给他去做。就现在的规矩,只盖了您的印子,是不算的。”
刘实再冷声说道:“此事明府也知道。”
“可县尉……”
“好了好了,现在派个人去和明府说一声,请明府加盖官印!”刘实再不耐烦地摆摆手,在最后的几个字眼上重重咬下,那模样就像是恨不得生吞了典吏。
典吏不敢再说话,立刻欠身出去做了。
刘实再低沉着脸色坐在屋内,好不容易总算是排解了心中的郁闷,这才打算继续处理事务,还没等他低头看上两行字,就看到别的胥令进门来,“主簿,刚刚县尉带着人去了库房,把以往处置的案卷文书全都搬了出来,说是趁着今日的好天气好晾晒。只是在搬运的过程中有些文书不小心跌落在地,被那县尉看了去,没多时就说里面的章程不合规矩,现在正在一一排查。”
“你说什么?”刘实再气得站起身来。
胥令愣愣地重复,“县尉说,要一一排查。”
刘实再踹翻了桌案。
好一个虞玓。
好一个虞大县尉!
他甩着袖子,急匆匆就带着人去了库房。却没想到竟是在库房扑了一个空,并没有找到虞玓的踪迹。他阴沉着脸色看着正在翻检东西的典吏,阴测测地说道:“县尉呢?”
库房典吏出面说道:“主簿,刚刚县尉好像是去见了郑明府。”
刘实再心中一惊,立刻回头带着人去了郑明府的院中。而偏是在这个时候,刘实再却发现明府外面的胥令拦着他不给进去。
那胥令赔笑着说道:“主簿,刚刚明府吩咐了,不管是谁来都不许进,您看……还是再等等,等县尉出来后再说吧?”
刘实再冷着脸色说道:“就算是我也不能进去?”
胥令脸上的红色更深,尴尬地说道:“明府说的是任何人。”
就连刘实再也不行。
刘实再欲要发作,却猛地在门外闭上了眼,深深地呼吸了两口,重新睁开眼说道:“好,好。”
他退了回去,重新回到自己的屋舍,一股无名的火焰在自己的胸腔中燃烧,如果不是他现在尚且还有一丝理智在控制着自己,不然现在的刘实再定然是要砸掉屋内所有的东西也难消此恨!
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驳斥,还是被一个小小的胥令!
刘实再背着手,在身后的手指死死地抓住了袖口,忍耐住疯狂的破坏欲.望在屋内踱步,一边走着一边深呼吸。
刚才那胥令的反应让刘实再第一次自省自己现在的处境。
刘鹤的事情所带来的影响显然比他所预料的还要大,而且在这之后偏生出了冬汛的事情,加上德化县和永春县哀鸿遍野的处境,南安县的平平安安无疑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在那当口一直奔前忙后的虞玓自然进了百姓的眼中。
而他原本以为那只不过是在面对百姓才有的担忧……却没想到慢慢也蔓延到了县衙内。
刘实再说的话不好使了。
或者说,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用了。
要是在以前,就算是郑寿铉有了这样的命令,但是刘实再想要进去不过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这县衙内压根不会有人会拦着他。就算是郑寿铉心中愤怒,也不会当着刘实再的面前发火……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改变?
刘实再咬牙。
他正站在屋内屏息敛神,让那浮躁的情绪安抚下来。却偏生在这个时候,吏房的徐三石过来了。
他站在门外等候刘实再的召见。
刘实再回过头去。
那并未关紧的大门中,可以隐约看到徐三石站在门外的身影。他佝偻着腰,原本高大的模样看起来有点瘦小,甚至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就像是,就像是在刘实再面前没什么需要提起精神……
刘实再的脸色阴沉得如同黑天。
“进来。”
徐三石听得出来刘实再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但是最近刘实再一直都是这脾气,徐三石其实心里是清楚这位主簿现在恼火的程度,故而虽然有点谨慎,却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他刚刚也听说了刘实再吃了闭门羹。
这种消息在衙门内从来都是瞒不住的,立刻就如同插了翅膀飞往四处。而他也正是接到了库房的消息,才会急忙忙赶过来。
徐三石欠身说道:“主簿,那县尉若是要查找库房的以往所有的账簿与文书,您万万不能够让他成行啊!”他是吏房令吏,这些文书有多少是经得起查探,有多少是经不起查探……
这没谁比他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九千更新get√
*
先更后改。
(00:41修改完毕)
第133章
郑寿铉独自在屋舍内坐了许久。刘实再那处的喧嚣,他是略知一二的。
故虞玓所说的某些话,确实戳中了郑寿铉的软肋。
他在这南安县再停留的时间,也不过剩下九月。等冬集选官结束后,他大抵还是要再等上三年,才有可能轮到下一个位置。而在他临走之前,到底是要为南安县留下一个泰平之处,还是狼藉之所,确实取决于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郑寿铉以手握拳抵住额头,长长叹息一声。
…
虞玓捂着额头,沉闷的咳嗽声不断响起。
徐庆有些着急地看着虞玓,正打算出门去叫白霜,却被虞玓叫住了,“莫要去惊扰她,去请个大夫便是。”他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低哑地说道:“白霜姐姐需要静养。”
徐庆连忙出去。
虞玓感觉连呼吸都是炙热滚烫的。
他眨了眨有点水润的漆黑眼眸,闭着眼沉沉呼吸,就连闷声咳嗽的嗓音也慢慢被吞下来。虞玓哪怕闭着眼,纵然是在突如其来的病情中,他还在思忖着昨日与明府的对话。
郑寿铉在动摇。
只是这份动摇到底会偏向哪一方……虞玓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再虚虚握成拳头。默数了一遍这南安县内刘家中稍有出挑的人,除开刘实再外还有两人……倒也还是个好消息。
不管郑寿铉的心思如何,刘实再都必须倒。
“咳咳咳——”
虞玓用帕子捂住嘴,沉默了下来。
坐堂医来的速度很快,对虞玓的诊断与他自己的猜测也差不离。之前那段时间的劳累过度,人一旦松懈下来就容易一并爆发,大夫只是开了药方,却对虞玓说道:“最好的法子就是你好生歇息,养上半月就没事了。”
徐庆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虞玓,他想着最近这段时间郎君的劳累,莫说是歇息,能够不熬夜便已经是万幸了。
虞玓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让徐庆付了诊金送走人后,思量着这熬药的味道必定是瞒不住白霜的,到底还是派人去说了一声,免得白霜姐姐担忧。
他抓住额头上已经变得常温的凉巾子,淡淡地说道:“放出消息,说我身体不适。”
徐庆蹙眉说道:“郎君这是打算……”
“耐不住的不只是我,趁人病要人命的道理,我想有些人是谁懂的。”虞玓道,他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声音低沉下来,“暂时不要让人探望,就说我起不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