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结果是,不但确认下了阁楼的半个面积,而且由于宁小北是独生子女,按照规定可以算他有一个半人的户口。
七搭八搭加在一起,这次一共分了两套房子。一套一楼带门面,一套在三楼。唯一的遗憾就是那套三楼的房子远在嘉定,住过去是不太可能了,只能留着收房租了。
宁小北对这个结果表示还算满意,毕竟甘蔗没有两头甜的。
“要我说,门面房也没什么好的。在浦东那么远呢。”
唯一一个不满意的当事人就是宁老太。
这几天她逢人就说,自己从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跟着爷娘来上海,做了一辈子上海人,老了老了,现在要去做乡下人了。
“好婆,浦东怎么就是乡下了?这几年浦东不是在大开发么,陆家嘴造了那么多高楼呢。”
宁小北哭笑不得地说道,“新房子出了隧道就到了呀。”
他看了那拆迁房的地段,放在二十年后绝对是十万一平米朝上的好地方呢。再过十年,上海召开世博会,新房就在世博园附近,简直就是“黄金地段”了。
“侬难道不知道那句话——‘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侬当我老太不知道行情啊。除了陆家嘴,浦东那边都是田,地下水管还是这几年才刚开始铺的。”
老太太“啧啧啧”地摇头,“前两天侬爸爸去那边造房子的工地去看了一眼,就晒得墨墨黑,我看都跟小黑皮有的一拼了。”
范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瞧了瞧宁建国卷起袖管下那一节胳膊,有点想不通老太太怎么会做出如此判断。他们两个之间至少差了五个赵景闻吧。
宁小北这才知道老太太和《小时代》里的顾里居然有同一个毛病——她不能走出内环!
这边大家说说笑笑,王伊红抱着小儿子逗老太太玩,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去里屋接。”
宁建国脱下围裙,擦了擦手,示意大家继续吃饭聊天,然后走进了主卧。
宁小北用筷子蘸了橘子水,滴在常乐蕴弟弟的舌头上,小屁孩尝到甜头,于是抓着他的手不放,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
赵景闻和南汇小赵碰了好几杯都不见宁建国出来,趁着大家不在意也进了卧室。
“怎么了?”
出乎他的意料,宁建国没在说电话。他呆呆地坐在床边,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跟被点了穴道似得,不但眼睛发直,人都僵了。
赵景闻直觉感到不对劲,转身把房门反锁了,走到他身边坐下。
“建国,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学校食堂出问题了?”
宁建国抬起头,愣愣地望着他,嘴巴张张合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什么事情大家说出来商量就好。我会帮你,小北也是懂事的孩子,你不要一个人憋着,说出来呀。”
认识二十多年,赵景闻从没见过宁建国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她打来的电话……”
宁建国无意识地抓住赵景闻的手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去建德里找我,但是那边已经没有人了。后来她去了居委会,居委会的同志就把我家的电话号码给她了。她,她就打过来了……”
宁建国说到最后,几乎都喘不上气。
“什么‘他’?‘他’是什么人?追债的?反正不管是什么人,我会帮侬的,我赵景闻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什么都不要了都会帮侬的。”
赵景闻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是……小北的妈妈。”
*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几篇是重头戏!
第63章 小北妈妈 一更
秋末冬初, 种满了法国梧桐和银杏的附中变成了金黄色的世界。操场的红色塑胶跑道上满是银杏树的落叶,像是一把把可爱的小扇子,扑满了一地。
迎着早晨的阳光, 一群少男少女们围着操场一圈圈地跑步,汗水从青春的脸庞上滑下, 落在树叶上,反射出朝阳的光辉。
其中跑在最前面的,自然就是范侠了。
他穿着新发的秋冬运动校服,显得格外手脚修长, 和身后那些把校服穿成麻布袋的同学们截然不同。
他一边跑着, 一边朝天呐喊:“顾凯歌我恨你!”
这边范侠话音未落,身后跟着跑步的学生们也一起跟着喊了起来。
一时间操场上“恨意不绝”。
始作俑者,四班的班主任顾凯歌此时正站在年级组长的办公室里, 指着操场上这群活力四射的小家伙们表功。
“到了高三再想要要锻炼身体, 就太晚了。平时他们的体育课也时常被占用。我觉得,每天早读之前,晚自修之后, 让他们去操场上跑个一二十圈, 也蛮好的。”
顾老师弯着腰继续说道,“现在两个月跑下来, 孩子们的体质大有改善。本来隔三差五就有人因为感冒请假。他们都是住校的孩子, 一传染就传染整个寝室的人。现在统统没有了。就连我们班那个入学第一天就晕倒的宁小北,他现在连哮喘的毛病都治好了。”
“就是那个年级第一考进来的么?”
“是的!”
“那就先推广到高一年级, 然后推广到全校!”
年级组长大手一挥,从此恨顾凯歌的人数以千计。
好在这时候还没有什么“衡水经验”, 不然就连宁小北都怀疑这位顾老师是不是也是从平行世界来的, 还曾经去衡水中学偷过师呢。
“幸亏当年在‘山芋饼’手里跑习惯了, 谁没事情早操跑五千米啊,有病吧。”
总算结束了所有圈数,范侠把校服的拉链彻底拉开,双手搭在膝盖上直喘粗气。
“你没拆夹板在操场旁边看着我们跑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宁小北搭着他的肩膀,边哼哼边说道,“你还说五千米太少了,至少要跑一万米,不然达不到锻炼效果。”
“我错了我错了,我当时看人挑担不腰疼。”
范侠急忙讨饶,不过还是煵枌免不了吃了宁小北一拐子。
早读时间还没到,两人干脆绕着操场散步。范侠还颇有兴致地拣了几片银杏树叶子,说要拿回去当做书签。
范侠这个人在大多数的时候都大大咧咧,不过也会时不时地感性一把。
“哎呦,你看那边……”
他一把拉住宁小北的胳膊,对着他挤眉弄眼起来。
两人路过小卖部,碰巧见到本班的两个男生跟在谭蕊蕊身后,又是递水又是送毛巾的。
那毛巾还是粉红色绣了凯蒂猫,一看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真是尽显舔狗本色。
然而谭蕊蕊就像是高傲的小公主,高高地抬着下巴,压根不理身后的两人。见到宁小北和范侠,她还轻轻地“哼”了一声,扔了一个卫生眼过来,又翘着鼻子走了。
“哇,原来她之前那么楚楚可怜都是装的。性格那么恶劣啊。”
范侠咋舌。
这么看常乐蕴简直比她可爱一万倍。
“宁小北,你是高一四班的宁小北么?”
就在他们回寝室拿书包的时候,宁小北突然被宿舍楼下看门的大爷叫住了。
“这是你家长送来的,让我交给你。”
大爷正在用小收音机听单田芳的评书,指着门卫房门口的一个红蓝色编织袋说道。
“家长?我爸来过了?”
宁小北纳罕地问道。
“不是,是个女的……哎呀你自己看,反正我送到了。”
老头态度有些恶劣,听说是某个校领导的亲戚。不然就凭他夜夜看电视打瞌睡,让江南这样的学生随意进出这一点,早就被人炒鱿鱼了。
“女的?你奶奶?”
宁小北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开玩笑了,老太太离开内环都喘不上气,还能到这穷乡僻壤来?
两人拎着沉重的编织袋上了楼,打开之后发现里面东西还挺丰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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