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桓的身手和马术都十分了得,他没有从战马上摔下去,及时翻身落地。
就在他还想要下令整军时,前方突然出现一匹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的骏马。
赤桓管过多年战马,只消一眼,就知道这匹是百里挑一的好马,能拥有这种战马的,必定是主将。
赤桓顺着马蹄往上望,看到一张极其英俊且极其嚣张的脸,然后听到对方冷酷地对他说:“记住这个位置,它将是你谢罪埋骨的地方。”
赤桓被对方咄咄逼人的杀意摄得心神颤动。
他是想要出刀的。
实际他也出刀了。
然而,却有一把刀比他快数倍、狠数倍,他眼前白光一闪,甚至没来得及感到痛感,便知道自己可能死了。
滚烫的血在凉雨里格外清晰地被感知到,赤桓不敢相信失败来得如此仓促,他倒下去时,指着宋北溟问:“你是?”
“对了。”宋北溟在马上俯身,再次举起了刀说,“记住要你命的人是宋北溟。”
宋北溟?赤桓的意识在离体之时猛地想到,那是在靖都的小王爷。
竟然回北原了?!
赤桓直到身首异处,才感知到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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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桓的头颅被斩断,与之前胥轭、靳虎的头颅一起挂上旗杆。
三个将领在瞬息间被斩首的血腥,将恐怖瞬间放大到整个莽戎。
宋北溟看到被困绊马坑的莽戎骑兵以及后面阵脚大乱的莽戎大军时,便知道这次的任务他已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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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
宋月潇的大军出现莽戎的后方,战局彻底反转,踏雪军将莽戎反围住了。
这场大战持续了半日,莽戎被踏雪中愤怒地歼灭了两万人,被俘一万人,只有一万人溃逃出去。
宋北溟终于抽空纵马来到宋星河身边。
他扬鞭兴奋地喊:“二哥!”
“扶雨”撑在地上,宋星河站得笔挺,对宋北溟露出了点笑意。
宋星河的笑从眼底溢出来,脸上却是僵硬的,他黑色的铠甲和红色的军衣混着污水和血迹,到处都破烂不堪,铠甲甚至都要裂开掉落。
宋星河一直冲在阵前,他的战损看起来比苦战的弟兄们重一些。
但踏雪军习惯了宋家主帅的不可战胜,没有人觉得宋星河不行了。
宋北溟却瞧出诡异,他猛地下马冲过去。
宋星河的瞳孔里映出幼弟越来越近的身影,他在终于停歇的雨里,看着劫后余生的兄弟们,双唇轻启,说了四个字,然后笔直地栽了下去。
鲜血顺着宋星河的手指滑落进泥水里。
“北原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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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北原大营。
军医们在大帅府中出出入入,急得团团转。
宋月潇沉着脸问:“可有把握?”
军医们扑通跪了一地,皆是摇头。
宋北溟在可怕的沉默中冷静开口:“将二哥送入靖都吧,我去信请太医院的人来治,夏小先生近日也在靖都附近,他是神医,没有他治不了的。”
宋月潇在晃动的烛光中与宋北溟对视,他们无声地交换着意见,彼此点头。
是夜,一队千户所的侍卫连夜护着两辆马车赶往靖都。
汉临嫣在马车里坚强地擦干了眼泪,她拧出一条新的凉帕子,轻轻敷在绑满绷带的丈夫的额头上。
她心疼地瞧着丈夫,许久之后,强挤出一抹笑意,一只手托着肚子,一只手极轻地勾住了丈夫一根手指,温柔地说:“牧之,我们一起回王府,孩子还等着叫你爹爹呢,一定要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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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西洲的交战地,一队踏雪军的千户所在打扫战场。
他们提着灯笼,不漏过每一个同袍,挨个去试鼻息。
这场战打得太血腥了,阵亡的踏雪士兵中,甚至找不到多少尸首完整的。
他们越收拾越难过,流血不流汗的汉子们捂着脸痛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有人轻轻地唱起了《英灵歌》。
大家跟着慢慢地唱起来。
他们的灯笼打得很亮,照着地上躺着的兄弟们去往领功的路。
就在那歌声中,在他们契而不舍地探查道路上,有一个身体轻轻地动了动。
夜太黑,那个活过来的身体在灯光未及之处,没能被照到。
那具身体渐渐加大了动作,在寂静得如有万鬼的深夜里,突然一阵猛咳。
千户所的士兵们猛地一僵,他们不惧同袍的鬼魂,丝毫没有在这种阴森的异动中感到害怕,反而是立刻激动起来。
千户长提灯冲在最前,从尸山里挖出了转过气的同袍。
有人认出了这位,高兴地喊:“这是肖顺!”
肖顺满是血的手像鹰爪一样猛地擒住了千户长的手,睁开一双布满血的眼睛,急切地问:“宋星河活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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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通往西境的山道上,素蓬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进。
一行人错过宿头,索性赶夜路,明天就能到位于岳西的西境总督衙门。
卫持风架着马车,一刻也不敢闭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在听到几只夜莺的歌声时,他捏着石子正要弹出,忽地听到车厢里有了轻微的动静。
卫持风小声地问:“主子?”
燕熙轻缓的声音传出来:“没有吵到我,不要杀生。”
卫持风并不意外燕熙隔着帘子都能感知他的动作,他仔细地把石子塞回袖袋,请罪道:“卑职知错了。”
燕熙在里头轻轻翻了个身:“你做的很好。”
卫持风心中一暖说:“谢主子。”
卫持风没敢再多说什么,因为他听出燕熙在这夜里的声音有着些许的不同,好似多了一两分……类似温柔的意思。
他蓦然想起三天前夜里看到燕熙与宋北溟分别的情景,微窘地赧了脸,他好像知道了主子为何睡不着,于是识趣地没再多言。
燕熙在车上睡不安稳,他在静夜莺的歌唱中睁开了眼,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缓缓上升的“荣”的燥意。
某种萦绕的情绪犹如蔓藤,随着分别日久而悄然漫延。
就像那食髓知味的“荣”在渴望着“枯”一样,燕熙发觉自己好想念宋北溟。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守备之迷
燕熙一行走过一段起伏山路, 进入了西境。
入境便是一处峡谷。
马车碾上官道,石子硌转的声音突兀地响在深夜里。
四周一片寂静, 连鸟叫虫鸣都没有。
过分静了。
卫持风警惕地眯起眼睛, 手扶绣春刀,静气凝神地听着山林间的动静。
车厢里传来燕熙压低的声音:“上方,两侧, 数百人,你带锦衣卫去把人解决了。仔细看人, 若是无力反击的流民,便留活口。”
卫持风往燕熙提示的方位侧耳去听, 果然听到了密集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他心中大骇,没想到燕熙的五感居然敏锐到这种程度。他已经是大靖一等一的高手,燕熙又远高于他,实在是深不可测的可怕了。
卫持风小声地请示:“主子, 留几位兄弟护着您?”
“不必,有暗卫在。”燕熙在里面起身了, “再者, 来人或有后招, 主车防守空虚,正好引诱他们来犯。”
卫持风不敢冒险:“只是——”
燕熙沉声道:“走。”
卫持风果断领命:“属下知道了。”
他大手一挥,天玺帝拨给燕熙一个千户所编制的锦衣卫无声无息地潜入夜色。
暗卫长自觉地填了卫持风的位置, 坐到车前。
潜行在林中的暗卫, 更加擦亮了眼睛。
夜更加静了, 锦衣卫最擅长突袭, 他们在山林中快速地蹿行, 途中遇到走兽飞禽, 不等它们发出声音, 绣春刀干脆的起落,把一切可能打草惊蛇的动静都扼杀在发声前。
暗卫长的手也扶在刀上。
燕熙端坐车中说:“把随行属官照顾好,本督无碍。”
暗卫长踯躅道:“殿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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