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无奈地叹了声气,轻轻地舔着唇,像是很惋惜。他在病态的苍白中做这样的动作,有让人想要撕碎的冲动。
他又在引诱宋北溟。
宋北溟败下阵来, 俯身说:“你一直都知道的,我爱你。”
燕熙在这一刻仓促地半阖了眼, 他无法面对宋北溟这样深邃真诚的目光。
他当然知道宋北溟爱他, 他的肆无忌惮和恃宠而骄都是源自宋北溟的宠爱。
燕熙在心里说:岁月有限, 剩下的日子都听你的。
他仰头接住了宋北溟热忱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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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病中的身体比平时更加柔软,他一只手连累半边身子动不了,加上也实在没有力气, 只能微张着唇, 努力吞咽着。
他被亲得喘.息急促。
要命, 高烧刚退, 这样便已叫他受不住。
“枯荣”挨在一起就要生事, 宋北溟逐渐控制不住, 他把那唇亲出红润的色泽, 生生忍住没再往下。
他细心地察觉出燕熙的喘.息比寻常重,吻去了滑出的津液说:“我想把你锁在榻上,哪里都去不了。”
“好啊。”燕熙身上病态的白,几乎透明,眸光成为他最生动的颜色,在顾盼间都是勾人的波动,他说,“那我教你,你去打一套金锁具,可以把我双手双脚锁起来,拴在榻的四角。你做什么,我都反抗不了。其他地方你还想锁吗?可以再打几根极细的锁链,锁一些特殊的地方,比如——”
“燕微雨,你是不是想死?”宋北溟拿手堵住了燕熙的嘴,他要疯了,他被勾得浑身着火,可身子底下的人还那么虚弱,他实在舍不得碰燕熙,只得恶狠狠地去咬那圆润的喉结,嗓子里冒着烟说,“这时候勾我,不要命了么?”
“不要。”在温暖的屋内,燕熙只着里衣,眼里盈着的都是春色,“太子殿下的命都可以给你。”
“这时候说命能给本王了?”宋北溟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望着燕熙的眼睛,“你去杀狄啸的时候,可有想到还有个郎君正赶回家寻你吗?”
“想到了。”燕熙半垂着眼睑,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未曾露出过这种示弱和讨好的神态,很轻地说,“倘若不是想到宋梦泽在等我回家,我就不会允许紫鸢涉险救我。我要亲手杀掉狄啸,就我自己便足够,谁也拦不了我。但我当时想到你了,你是风雪归家人,而我在等你回家。梦泽,我在你这里不是太子殿下,我只是普通的俗人,会对你患得患失,怕你生气,忧你安危。我像红尘里蝼蚁,卑微地祈求我的郎君诸事顺遂,岁岁平安。”
宋北溟听着那款款爱语,仿佛霎时被托在了半空中,他被这突如其来有示爱撩得心中狂跳,他撑身与燕熙贴面视,在这心意交融间,竟然有些难以自持微微湿了眼眶。
这是燕熙醒来后,给宋北溟的第二个冲击。
燕熙素来不主动、不解释、不退让,宋北溟似乎可以从燕熙那里得到一切,但那都基于他主动去要。
燕熙从不拒绝他。
宋北溟之所以会强烈地觉得燕熙是月神,一则是那月神有着冠绝九霄的姿容,冷若冰霜又耀如春华,被燕熙美貌冲击时想到的就是月神;二则是燕熙对大靖臣民有着无限的包容,宋北溟曾经觉得那是国君对臣民的怜爱。直到他取出竹铃后想起山庙里的神像,在某一次,他微妙地发沉燕熙垂眸望向下属、苍龙军和百姓的模样,好似神衹俯视世芸芸众生时的悲悯。
宋北溟不信佛,可他越来越频繁地把燕熙与神明联想在一起。
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不可侵犯,即便在欲.望中,也有着某种一尘不染的干净。
现下,月神主动要沉沦到红尘了。
宋北溟不要这样。
宋北溟没有狂喜,反而泛起浓重的心疼。他爱的就是那高不可攀的燕微雨,并不想把月神拉下神坛。身为太子殿下的男人,就是要把殿下捧在云端,不看神明谪落红尘。
他说:“你是我的神明,我要助你建无量功德,不要你坠入凡尘。我的殿下,我宋北溟,愿捐黄金膝,做你风月臣。”
燕熙一怔,重重地偏开了头。
他实在无法再佯装无事去面对宋北溟,他是个偷了人心又要把人抛弃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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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宋北溟见燕熙没有说话,心直往下沉,末了还是他先开口:“殿下方才说的,本王给你记着,等你伤好了,一件一件来做。”
燕熙转回头,缓慢地绽了一个笑说:“孤到时焚香沐浴,斋戒以待。”
宋北溟也笑:“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嗜好?这么迫不及待?”
“是啊。”燕熙病中的手指略有湿意,划着宋北溟的前襟说,“见不得人的,都给你看。”
宋北溟轻轻抚着燕熙略湿的鬓角说:“那本王先讨个彩头。”
他说着小心地避开燕熙的伤手,掀开前襟的一角,看到里面红绳系着的吊坠。金钥匙在雪白的肌肤上泛着温暖的色泽,再往左一些,露出红色的刺字。
宋北溟把自己刻在了太子殿下的这个位置,已经画地为牢,走不出去了。
他埋首轻啃,克制地亲吻。
燕熙被咬得喘.息不畅,趾头都蜷缩起来,他未伤的右手在磨蹭间抬起,袖口滑下,红玉手钏在细白的腕子上艳得惹眼,那手腕轻晃,搭在了宋北溟的背上,手指缓缓收紧,在宋北溟结实的背上抓出清晰的红痕。
宋北溟抱着人亲了个遍,到底没到最后一步,他真是用尽了一辈子的意志力,才从燕熙身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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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三卫,清晨,夜色未散。
严瑜从主帐出来,看外头风势止住,露出笑意说:“好兆头,算着日子,只要没有坏消息传来,有两个神医在,殿下大约也该退烧了。”
“真好,真好!”魏泰从主座上起身,走到帐门边,连声说好,面露喜色道,“只要殿下无事,西境乃至大靖都会好的。”
“我的指挥使大人,您现在知道了?”严瑜觑他一眼,“不再一根筋了?”
“毕竟殿下来西境之事,一封圣旨都没有。”魏泰一听严瑜这样唤他,就不自在烧脸,他抓着脑门,不好意思地解释,“不过眼下看来,没有圣旨就是好事。殿下在西境诸事,陛下必是默许的,否则早该来旨意了。”
“大人想明白,咱们西三卫就都想明白了。”严瑜注视着魏泰把话说完,他看魏泰心结已解的舒坦样,他的心情也跟着畅快,他扭看外头士兵们已经换好行装,转回目光时魏泰正在戴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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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瑜已经三十六岁了,他从落榜后就在西境摸爬滚打,二十岁初头遇着魏泰,两人结伴护边,一转眼就十六年了。
此时寅时末,外头天还是漆黑的。平常这时辰的寒风能把好不容易出被窝的将士们又吹得躲回去。
今天没风,雪也停了,难得的好天气。
西境的冬天鲜少有无雪无风的日子,地上的积雪在化,水渍被军营里成排的灯笼照出晶莹的光。
严瑜站在帐门边,那光正落在他脸上。他的肤色在军营里算是偏白的,被暖光染上,显出点绯色来,还有那两片浅淡的唇,也添了几分寻常见不到的嫣红。
魏泰戴头盔的手顿了下,他在这霎那实在难以错目,定定瞧了须臾。
严瑜也在看他。
两人在帐边无声对视,魏泰端着头盔的手微微发僵,严瑜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外头有士兵奔跑来报:“魏将军、严同知,大军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启程巡防。”
这一声将两人惊得错愕片刻,双双仓促地偏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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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泰是一个粗人,他托人做了好几回媒,以他的条件,即便是白衣出生、年纪偏大,但身为一军主将对姑娘的吸引力不言而喻,说起来他这个大老粗也是无数少女梦里的英雄。
他在看画像时总是恹恹无趣,偶尔见着个举着书或是拿着刀剑的姑娘,他会多看两眼,脑子里想的都是严瑜在灯下写字,严瑜在校场上舞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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