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自己做的?”
时序把保温袋放在旁边的餐厅上,打开袋子开始把八道菜跟汤一样一样拿出来,他背对着陆文州摆弄着:“对啊,不过也有李嫂兰姨跟管家的帮忙,因为我差点把西芹跟大葱弄混了,但我觉得我的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嗯,味道不知道怎么样,但至少态度我是很认真——”
话音还未落下,他就感觉身后被一道宽大温热的身躯拥入怀中。
肩颈处埋入的脑袋,这个动作像是某种情绪的讯号,很快被他捕捉到陆文州的异样。
他回过头:“你不高兴?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的手怎么弄伤了?”陆文州没想到时序第一时间发现他情绪的端倪,出于铺垫的考虑,因为他担心时序的情绪,也是在这时发现这家伙手指上的创可贴,皱着眉。
“做饭不小心弄的,不过伤口就一点点,要不是为了来见你我才不用贴创可贴。”时序从陆文州手中抽出手,把保温饭盒打开,里面是还很烫的苦瓜龙骨汤。
他端起外表隔热的保温饭盒,转过身,面对着陆文州,拿起勺子,勺了口汤递给他:“你尝尝,我觉得味道还可以。”
陆文州沉思须臾,暂时收起压抑的情绪,见这家伙还喂自己喝汤,眉梢舒展:“这么乖?”
他低头喝了,细细品尝着。
眸底荡开涟漪。
也是这种情绪再次牵扯他压抑着的愤怒与心疼,这家人……这些畜生究竟是怎么舍得这样欺辱时序,明明时序就那么乖,虽然会有听不话的时候,但在他眼里,这样的小孩还叫不乖的话,那究竟什么还叫乖,是被当成狗一样才叫乖吗?
“怎么样?”时序满眼期待的看着陆文州。
陆文州对上面前漂亮青年的目光灼灼,此时正看着他,鲜活的,明媚的,不是照片里已经哭得精神涣散的小孩,可在这中间的挣扎究竟是怎么样的,似乎很少跟自己说过以往。
是太痛了,选择性忘记?
这个话题似乎又要被提起,是时序最抗拒的话题。
他极力克制着情绪,温柔赞扬的点头:“嗯,很好喝,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很棒。”
时序听到夸赞眼神瞬间亮了,唇角上扬着略有些小得意的弧度:“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
他说完似乎觉得有点太得意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然后赶紧拉着陆文州坐下,深情并茂的开始介绍自己今晚做的菜色。
陆文州一边品尝着,一边看着时序介绍着菜色,神采飞扬的,身上早已经找不到照片上那个哭得崩溃的小少年半分身影,甚至不敢想在过去时序究竟是怎么过的,也不敢想当初要跟他结婚会觉得是多恐惧的事情。
因为当初在时家见到时序的时候这个小家伙看到人就要躲起来,这种下意识的恐惧不是怕生,而是平等的恐惧任何一个人。
可现在不是。
他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
在荒唐的猜测得不到证实前,自己也始终坚定自己爱的,疼的就是面前这个家伙,他绝对不会认错,可他还是需要为过去的时序讨个说法,不管时序现在是忘记了还是怎么样都好。
这件事既然亲自送到他面前,时宴哲入了牢都得不到惩治,还敢再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以威胁的形式,那他也不会再沉默,不是不尊重时序担心他受到二次伤害,而是要教他该处理的一定要处理。
因为这是他的挚爱。
他不会再舍得让时序因为这件事掉眼泪。
时序见陆文州吃得那么认真,自己也埋头开始认真炫饭,自己的劳动成果就是美味。
不到一个小时,两人就把餐桌上的八个菜跟汤全部消灭完毕。
“吃饱了吗?”时序看着陆文州放下筷子,慢条斯理的擦嘴。
陆文州点头,笑道:“很不错。”
“那明天你还想吃吗?”时序心想,只要是陆文州喜欢他还是可以继续的。
“就算不是你做的饭,只要你带来的我也会很开心。”
时序一愣,随后唇角微扬:“真的?”
“嗯,相比你给我做饭,我更希望你不要弄伤自己的手。”陆文州站起身,往客厅走去,他走到沙发前坐下,而后看向餐厅里的时序,朝他招了招手:“过来我这里。”
时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起身走过去。
然后习惯性就坐到他身上。
两人面对面坐着,这是早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坐姿,是他们最喜欢的亲密行为。
陆文州一只手护着时序的后腰,抬眸认真看着他:“宝宝,我想问问你,除了时文之外,时家那几个人到底对你做过什么事情,你只跟我说过时宴哲,其他人呢?”
时序表情怔住,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
“我也担心会刺激你,但是我不得不跟你说。”陆文州稍微坐起身,伸手拿过桌面上的牛皮袋,打开,把所有照片递给时序。
时序迟疑接过照片,在看见照片的瞬间,瞳孔紧缩,他呼吸开始略有些急促,一张又一张的看过去,拿着照片的手不断发抖。
……上面全都是“时序”哭的模样,没有一张看起来状态是正常的,眼神满是泪水,有的是恐惧盯着拍摄的人,有的是蜷缩在角落自我防御的状态。
仿佛这样的恐惧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拍摄下加剧的。
他甚至不敢想,在一个人崩溃的时候,另一个人或者是好几个人拍摄这个画面会对这个人加剧什么程度的痛苦。
言语与肢体是欺凌,未经允许的拍摄也是欺凌。
总而言之,每一张照片,都暴露的过去那个“时序”所有伤疤,这些是他不知道的,因为他曾经只捕捉到最痛苦的那个瞬间,那个瞬间能被他捕捉到应该就是彻底压垮“时序”最后一刻。
原以为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会有,时宴哲不是已经进去了吗?警察不是已经将时宴哲手中的所有照片与影片进行处理了吗?
为什么……?
还有谁?
时宴辞?
他遏制不住的怒意倏然上涌,刺激着呼吸跟心跳,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气得泪流满脸。
“宝宝,你看着我。”
时序感觉自己的脸被捧住,他湿雾遮挡些许的视线,慢慢地才看清近在咫尺的陆文州,薄唇轻颤,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我不会放过他的。”
陆文州察觉到时序的情绪波动,但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不是恐惧,就好像是他一样,作为一个旁观者看见这种事情发出的愤怒。
那他该怎么去理解这种旁观者情绪?
“宝宝,你害怕吗?”
时序气得上头:“我害怕?我现在气得想杀了他,他这种人渣——”可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他呼吸倏然屏住,像是反应过来那般,愕然看向陆文州。
陆文州抽了两张纸巾给时序擦眼泪,也看见他表情的诧异,语气温柔问:“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吗?”
时序立刻握住陆文州的手,神情紧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因为你表现出来的不像是受害者的反应,你的反应跟我刚看到这些照片的反应一模一样,愤怒,想把这些人给杀了,挫骨扬灰也好。”
时序没说话,握着陆文州的手微微发颤,急促心跳的动静几乎要冲破耳膜,就要跳出嗓子眼。
“所以我之前一直觉得你跟我最开始认识的时序不一样,你们性格不一样,行为不一样,气质不一样,说话方式也不一样,对待我也不一样,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画的那张思维导图吗?”
时序低下头,吸了吸鼻子,闷闷‘嗯’了声。
“你跟我多次否认自己没有生病,我现在也相信我的小朋友没有生病,因为你很聪明,非常聪明,你有着远超于同龄人的能力。”陆文州又抽了张纸巾给时序擦鼻涕,然后丢进一旁的垃圾篓里:“我也知道我爱的是你。”
“所以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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