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野莓漫山遍野都是,可若是需要品相这么好的,还需要仔细挑选。
祝家人的一片心意问荇无法拒绝,他将些七八分熟,还有些硬的野莓挑出存起来等待其成熟,再将刚熟的装在碗里用井水泡着,去掉灰尘和涩味。
还有些熟透到吃着有酒香的野莓空口尝了腻,更适合做果酱,问荇将它们直接过水放入锅中慢慢加热。
烂熟的山莓碰一碰都会陷下去个坑,待到锅里稍微冒些泡的时候基本已经看不出原先的形状,发出了更加厚重与浓郁的果香味,把清心经都引了过来。
“你不能吃这个。”问荇摸了摸狗头,“待会给你加餐吃肉。”
制作果酱用冰糖更合适,赤糖容易让果酱的味道变奇怪,所以手头没有冰糖的问荇仗着山莓本来就够甜,干脆就没往里边多放糖,只是用铲子慢慢搅着果酱,让其变得软烂粘稠,和糖似得直接化开。
接下来只需要等果酱自然放凉再装进小陶罐,随后放在冰的井水里略微镇下,就可以在秋天保存很久。
果酱的用处不少,可以用来和面搭配做成糕点,也可以泡茶的时候下进去些调味,或者用白水冲来开胃也是极好的。
将封着果酱的陶罐摆在装着凉水的盆子里,问荇从碗里拿出恰好成熟适合空口吃的山莓,塞了一颗在嘴里。
晴天容易让野果聚集起甜味,但江安镇的秋天多雨,所以方才成熟的山莓还略微发着恰到好处酸,吃起来提神又不甜腻。
他挑挑拣拣,特地留了一把山莓,打算晚上烧给家里的几个鬼也尝尝,已经看好了把最大的给柳连鹊。
眼见着天色不早,问荇拎着桶和镰刀往田里赶。
芝麻花前几天已经开得节节高,现在有些着急的芝麻已经结出了青色的果实,不着急得也落了花朵,等着结果。
一眨眼的功夫,芝麻苗居然都已经长得比人还要高,要到了丰收的时候。
问荇看向里盛景,心中有些感慨。
原来他已经来到这里这么久,他算是真正在村中立足了。
郑旺活着的时候没下过地,况且芝麻在他们这片算得上新奇玩意,他也是头次看到芝麻从播种到出苗,小小一颗种子长得这么高。
这种感觉很神奇。
他欢喜地看着在晚风中摆动着的瘦高芝麻杆:“长得真好。”
这么好看的芝麻,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想着自家之前不学无术,死后却干了真正有意义的事,郑旺油然而生出种满足感。
他的弟弟和阿娘收到了他的遗物,他也找到了新的事情可以做,当时还以为被问荇选中是不幸的事,现在来看是他的幸运。
“只是看起来还没熟,需要这么早开始收吗?”
他指了指青色的果荚,果荚尚且还紧紧闭合着。
“现在要是不摘,往后会来不及摘。”
过几天芝麻的果荚就会炸开,芝麻粒也会落满在田里,他再来收就只能收到空果荚了,果荚可卖不出价钱。
“准备下,明天我们就开始收芝麻。”
问荇打定了主意,先用几天收个芝麻,然后趁着在家里晒芝麻立马去山里采些药,随后带上问丁去集里交个货辗转去漓县寻慈幼院,一路下来把事情都办齐全。
如果顺利的话,忙活下来这趟甚至用不上十天,回来后他安心准备入冬的事,压力会轻上不少。
“好!”
几个兵卒拿出气势来,声音洪亮地应道。
他们夜夜盯着的,宝贝着的地,终于要生出铜板和银子来了。
“进宝。”
“来了!”
进宝刚刚在玩路边长得车前草,听到问荇喊他,忙不迭站直了身子:“大人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
问荇变戏法似地掏出来些野山莓和蜜饯:“这几天也辛苦你了。”
要是没有进宝圈地造幻境的能力,他还得费心思想其他办法去对付问家人。
野山莓颗颗饱满,被火焰映照出诱人的颜色。
“祝澈送的,我给你们也留了点。”
“是山莓。”进宝咽了咽口水,他好多年没吃过山莓,真是馋死他了。
“谢谢大人!”
还有那个高个子,他再也不嫌弃祝澈和郑旺一样傻乎乎了。
“我也要吃。”郑旺丝毫不客气挤到进宝面前。
“俺也要!”
林大志不甘示弱。
王宁无奈地劝住两个躁动的自家兄弟:“唉,小问不是说了大家都有,别抢人孩子的吃的。”
“就是就是。”
进宝护着怀里的山莓,冲郑旺吐着舌头:“和小孩抢饭吃,不要脸!”
“咳咳咳。”
一阵苍老的咳嗽声响起,黄参背着手,满脸深沉。
见没人理睬他,老爷子急得又开始故意咳嗽起来。怎么能给了小的就忘了老的,他牙口也好着呢。
“黄叔,你当然也有份。”
问荇看出来黄参的意图,早有准备将他那份给他烧了过去:“黄参可帮了我大忙,过几天进山里,还继续得要黄叔多多帮我忙。”
有黄参帮忙把关,想必他可以采到更加贵重的药材。
“当然。”
黄参脸上露出得色,年轻人果真还是需要他的。
只是这山莓有些酸牙齿,他真恨自己死得时候老得牙都咬不动了。
黄参含着山莓,恨恨地想。
“进宝,回家了。”
该交代的事都交待到了,问荇领着进宝走过乡间的小道,步履不停往家里赶。
“今天咱们是晚了。”
进宝想起来柳连鹊,哭丧着脸:“待会柳大人不会又抓着我俩念书认字吧?”
“不会。”
听到柳连鹊的名字,问荇眼中不知不觉带了些笑:“他心疼我,只会抓着你念。”
“你……!”进宝气急。
这群大人就是很讨厌,问大人的心眼怎么这么坏。
“哼。”
他鼓着腮帮子一脸不甘心:“我要告诉柳大人你给他没留吃的。”
“怎么没留,最好的山莓我都存着,就等着见着他给他吃。”问荇拍了拍进宝的肩,“多大岁数了,别动不动找人告状。”
进宝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总比问大人这么大岁数,还天天找自家媳妇装可怜要好。
“奇怪。”
越靠近家门,进宝就越困惑:“柳大人好像不在院子里啊。”
他能感知到院内景象,院子里现在只有个在睡觉的傻狗,仓库里还有个在睡觉的小丫头,总之就是没有柳连鹊的踪迹。
可自从柳大人能在院子里活动,这个时辰他都不会呆在卧房啊?
问荇推开门,冷冷清清的院子证实进宝所言非虚。
他脸上笑意略微收住些。
“连鹊?”
问荇试探性地喊。
没有人回应。
问荇推开几间屋子,也都没找到柳连鹊的踪迹,绕到后院,映入眼帘的只有齐人高的茅草。
倒是问丁睡得浅惊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哥哥要找什么呀?”
“大人别担心,柳大人肯定还在屋里头。”
柳连鹊的能力比进宝强,进宝没法直接得知他的行踪,但勉强能察觉屋里气息和平时并无不同。
应当只是缩在了牌位里,问大人这算不算是……关心则乱呢?
略微学了几个成语的进宝抱着头想。
问荇转到卧室,牌位上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许是柳连鹊真的太累了,才会缩在牌位里休息。
他最近费心费力查书,又到处给他想办法,确实是过于操劳。
问荇兀自将山莓摆在桌上,对着灵位点燃山莓。
“祝澈给我们家送了野果,也不知道你吃没吃过。”
柳连鹊没回应他,问荇自顾自地讲着:“我给你留了些长得最大的山莓,要是你觉得好吃,过几天进山里我再找些更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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