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拖住我娘他们了。”
“好办,柳夫人正好明早约了我去商量分家的事。”
而且看今天柳夫人的态度,是要和他服软。
“分家的事需要我和她先谈,还是你来了后和她谈?”
“先不和她提这些,等我来后你同我再一道去。”柳连鹊恢复了严肃正经的模样,“柳家有些商铺的价钱难估量,私底下同她说不清楚。”
商铺的价格根据占地大小和低段而定,问荇的确也对商铺行情不算了解。
问荇爽快应下:“好,那我明日和她只谈合作,就按照我写给你的信行事。”
“你在路上,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隐京门会让道长们护送我,你不必担心。”
“又是道长。”问荇拉下脸,小声嘀咕,“他们护送你过来,难道和你坐一辆车不成?”
“自然不是,我会出钱多雇些马车,现在已经在找。”柳连鹊轻笑,“小鲤要来漓县玩,我都给他单独找了车。”
“只同你乘一辆。”
问荇这才满意,扯着柳连鹊聊了会天,也从他口中了解了些隐京门的近况。
延年又派了几个道士去探查地宫,但目前还没消息。
长生已经转危为安,只是他的鸽子和他自己都成了公鸭嗓,要面子的长生除去必要的时候,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
他三番五次让赵小鲤别告诉问荇怕被笑话,但却忘了叮嘱柳连鹊。
“让他多喝些热水。”
问荇想到长生狼狈又极其败坏模样,极力忍着笑:“让他师弟去叮嘱他,你就别去了。”
临近傍晚,问荇察觉到屋子周围有其他人在,两人才断掉联系。
送饭的下人敲响屋门,问荇接过饭盒:“宴会结束了吗?”
“回公子,已经结束了。”
家丁规规矩矩答:“各位老爷少爷都在屋里休息,但没人被安排住在您附近。”
问荇点了点头,这才等吃好晚饭后,来到院子里散步。他住的小院幽静典雅,只是树木排布得过于规矩,看久了千篇一律。
回到屋里他点起灯来,在书柜里随手翻出一本书。
看了没几页,藏在他袖口的纸人又有了动静,看起来是柳连鹊也刚忙完事。
“你在做什么?”
柳连鹊看不见柳家里头的状况,但听到了问荇那传来翻书的声音。
“我在泡澡。”问荇坏心眼地回答他。
“夫郎还要听吗?”
“我只听见翻书的声音。”
柳连鹊顿了顿,声音有些羞恼:“正经些,不许寻我开心。”
“确实是在看书。”问荇笑够了,勉强正色,“题目写得像地理志,但里边内容我也看不太懂。”
“第一节好像是说水里有蛟龙,还有长角的鱼。”
“我看过此书,是讲江河湖海中奇珍异兽的,其实算不上地理志,因为书中有些故事只是神话传闻。”
“若是你有兴趣,下次我能讲给你听。”
柳连鹊的声音有些疲惫了,小纸人也没一开始动得欢快,使用术法虽然不消耗体力,但是消耗灵气。
“你今晚先休息,我自己看就好。”
柳连鹊轻声应下,随后原本竖着的纸人摇晃两下,贴在了桌上。
问荇将纸人拾起,重新藏回袖子里。
一夜好眠。
等到问荇穿戴整齐,柳夫人身边的下人毕恭毕敬将他迎到了议事堂之中。
“问公子,请。”
议事堂的气氛远没有昨日那般令人喘不过气,柳夫人身前的冰裂纹云母屏风换成了木制屏风,把她的容貌遮挡严严实实。
是怕他看见她的心思,还是柳夫人不想看见他呢?
问荇不得而知。
“您喊我来,是有什么事?”
等到所有下人都陆陆续续退出去,柳夫人的声音回荡在议事堂里。
“请你让鹊儿出面帮助柳家,他和你的要求,我愿意一并答应。”
虎视眈眈的柳家旁支已经急不可耐,昨天的小聚上,众人已然露出獠牙。
柳夫人权衡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和问荇还有柳连鹊服软,不然她们是真的没出路了。
问荇微微诧异,柳夫人没了之前的高高在上,今天的态度算得上谦卑。
“您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吗?”他捏了捏袖子里的纸人,提醒柳连鹊注意听。
“旁支们已经有了动作,而之前祸害柳家的道人却没有踪迹。”
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飘散。
“你应当也知道,我遇到过个道人,他曾经帮助了柳家良多。”
柳夫人原名是鲁灼衣,她是在鲁家偶然认识的长明。长明的模样千变万化,几十年来,她仍然不知哪张皮囊是真正的他。
可这也不重要,因为长明能带给柳家切实的利益————不光是只手让一座和园推得柳家愈发红火,还及时提点,让柳家躲过好几次天灾人祸。
五次三番,谨慎的商家女儿终于肯相信他。
“我知道,所以您推出去我夫郎,希望他的死能带给柳家更长久的安康。”问荇唇角那点笑意彻底消失不见。
“鹊儿没死,他只是暂时睡过去了。”
柳夫人终于显出些多余的情绪。
“若是您觉得成了生魂不算死,那他确实没死,只是灵肉分离,还被用血玉蒙在鼓里。”
问荇沉声:“可他是您最优秀的孩子,却也是被您抛弃的长子,这毋庸置疑。”
“我不指望他原谅我,但现在我希望他能平安。”
“我一直都清楚长明帮柳家有自己的目的,他也说事成之后要取走鹊儿的魂魄,所以他目的未成,鹊儿现在依旧不安全。”
只是她一开始没想到长明连柳携鹰的魂魄也要。
“您不是担心连鹊出事,您是担心柳携鹰接着出事。”
纸人一动不动仿佛死物,问荇并不为她的话所动:“若是连鹊出事,他也不会幸免。”
在这个精明的女人眼中孩子不光是孩子,也是属于她的商品,男子和岁数大的贵重,哥儿和岁数小的轻贱。
所以她认为拿柳连鹊换柳家是值得的,也会在柳携鹰彻底不中用后,选择赶紧让柳家的老三变得更加贵重,好获取更多的筹码。
她精于算计,却现在把自己的一切都搭了进去。
柳夫人对柳连鹊固然有感情,但说到底在她心里,现在也是和问荇谈笔对两人都好的交易。
但问荇难把涉及柳连鹊的事当成单纯的交易来看。
“您把养他当做生意,现在却和我谈感情,未免过于虚与委蛇。”
柳夫人沉默了。
她常年身居高位,坐在屏风之后听没用的场面话听多了,很少应对问荇这般直白的诘问。
可灾祸已经酿成,她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问荇,别说了。”
“鹊儿?”
柳连鹊的声音突兀出现,柳夫人不敢置信。
她站起身来,想要推开屏风看。可透过屏风的缝隙,也只能看到那青年一人站在堂前。
“鹊儿,是你吗?”
虽然是问话,可她非常清楚这无比熟悉的口吻就是属于她的大儿子。
“母亲,是我。”
柳连鹊语调平静,可说出的话却让柳夫人心彻底发凉:“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们愿意帮柳家,但之后分家也必须要给我们个好交代。”
“………自然可以。”
她原本想求柳连鹊回来做家主,继续保持各个分支之间最基本的体面,但柳连鹊没有想要主持大局的意思,柳家是彻底保不住了。
是她放走了那个为柳家殚精竭虑是柳连鹊。
柳夫人按下心里抽疼,也顾不上柳连鹊声音是从哪里出来,赶忙应答。
“鹊儿,你何时能过来同我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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