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藏名拂去飘荡眼前的长发,随手掖在耳后,没什么情绪的说:
“杀人就是杀人,还要讲究手法么?难道手法繁复,便不算是杀人?”
宣浓光:……那倒也不是。
但问题的重点好像不在这里吧,宣浓光还有些不太能相信的说:
“只是没看出来,你长这个样子,没想到下手比我还狠。”
李藏名:……
他的长相,很不像是会杀人的样貌么?
李藏名已经懒得去回应这个话题。
从前,总有人讲他有一双不和相貌的眼睛,现在倒是没人这么讲,但却又有更多的人在意他的容貌,又自行以此作为评判,来将他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了。
以前他还不理解大师兄为何为他施加遮掩面容的术法,现在却很能理解,甚至觉得可以再来一次,他在碧血阁磨砺太久,除却他的家仇,已经很难对其他事情生出多余的情绪,现在却少有的为这种事情,而生出明显的厌烦。
以貌论人,本就是无稽之谈,因此而遭受到什么挫折,总不能怪人的长相不符合心中预定的言行吧。
李藏名一甩手中木棍,散出无数偏飞的灵蝶。
在这些灵蝶的环绕与飘散中,他没回应李藏名的话,只是抬眸看向这群不速之客的首领,开口问道
“还要继续么?”
飞舞的灵蝶,就如它的主人一般,看着好像是最为脆弱的东西,然而从眼前划过时,翅膀的边缘却锋利如刀,略微触碰肌肤,便感觉一阵疼痛传来,定眼看去,是已经被割裂出了血痕。
这叫所有人都不敢再动,生怕稍不注意,便落得和那个已经被杀死的人一样下场。
对方不过两人,已然让他们生出恐惧,更何况,庭院之中还有一位从头到尾未曾露面的“大师兄”。
溟州虽然以宗亲为重,门派不多,却也知晓在其他各州,所谓名门世家中的大师兄,大多数并不只是指拜师年龄最大的弟子,而是一应能为皆超出其他弟子,可随时接任掌门位的弟子。
此二人对付起来已经如此棘手,实在不敢相信,庭院内未曾露面之人,该是怎样的修为。
巡捕首领正震惊间,忽然有所感应一样,顺着这句话下意识朝着那人看去,对上一双实在美丽却又毫无感情的双眼。
那好像是被毒蛇爬上脊背一样,叫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冷颤。
心中那一点轻蔑旖旎的念头,已然随着对方利索杀人的动作而当然不存。
是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外乡人,竟然也敢在溟州毫无顾忌的动手杀人,而且听他言语间的意思,是还有继续杀下去的意思。
“你,你你——你们竟然敢杀人,给我等着!”
话虽然是这样说,然而逃跑的身影却是一气呵成,丝毫不见犹豫,眨眼睛就在数十丈之外,其余人得了首领的神色示意,自然也迅速撤退,当然,走前还不忘把那一具倒在地上的尸首拖走,拉出一长条绵延的血痕。
顷刻之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然消失无踪,若非灯火映照之下,沙土凌乱,还有那一抹已经黯淡的血痕,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已经发生的事情,显然不能当做不存在,也不会随着这群人的离开,就此罢休。
一片寂静之中,突兀响起一阵嬉笑:
“哎呀,你得罪他们咯。”
看着一群人跑的没影,宣浓光凑到了李藏名身边,笑嘻嘻的说:
“溟州可是不分好坏,只论宗亲地位,看看他们逃跑还不忘把死人也带走,就知晓不会善罢甘休了,你以为你只是杀了一个人,接下来会是一族,不,或许是一州的人都会杀你偿命,可不要讲说你是反击才误杀的,在这里,你是外人,他们可不会听你辩解。”
李藏名:……
李藏名是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幸灾乐祸,仿佛他能够置身事外一样,简直是缺心眼,不,就没有见过比他还缺心眼的。
大师兄收师弟的眼光——嗯,果真也非同凡人。
李藏名没有任何神情变化,静静听他说完,才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去庭院内,只留下一句话给他:
“你既然当着他们的面讲说,和我师出同门,他们因此怀恨追杀我,难道会放过你么,我可以随时离开溟州,你能吗?”
宣浓光:……
他有什么不能的!
……
好吧,他确实不能,准确的讲,在他没出完心中的恶气前,他不会离开溟州。
但被人就这么猜中心思,总觉得很是不爽!
兀自站在原地气闷了一会儿,宣浓光才跟着进去了庭院,然后就听见庭院内传来大师兄的声音:
“进来前把门关好。”
宣浓光嘭的一声把门甩了过去,扭头就看到大师兄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老神在在的坐在庭院内煮茶,又摇头叹气,说:
“你不能小心一些么?这可不是在碧虚玄宫,甩坏了立刻就能够复原,还是说,你很想半夜不睡觉修屋门吗?”
“又没有坏。”
宣浓光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晃荡的竹门……反正没倒。
然后他就心安理得的走到了庭院内,挑了一张凳子上坐下来,大师兄为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说:
“今夜太晚,也就算了,明日你们两个记得早起,将外面弄出来的狼藉打扫干净。”
应该在意这个吗?!
宣浓光哼哼两声,没忍住抱怨道:
“大师兄见死不救。”
“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白尽欢随口应了一句,复又看向李藏名,说道
“今夜过后,或许再没有平静的日子了,想好接下来去哪里了么?”
李藏名只是低头喝茶。
白尽欢了然道:
“还没有想好的话,就回去碧虚玄宫吧,这里已经不适合清修静养了,其余各地,怕也找不到能让你静下来思索前路的地方。”
不等李藏名回答,宣浓光便率先开口说:
“我劝你想清楚再答应,碧虚玄宫确实没人打扰,但你进去容易,想出来却很难,大师兄是不会让你轻易出来的,一定会给你设置一个难题,况且,现在碧虚玄宫里,可还有个很讨人厌的家伙在。”
想到那个坑自己的家伙,宣浓光便面目扭曲,牙根犯痒,哼,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要报复回来!
白尽欢:……你小子,故意拆台是吧?!
白尽欢喝了一口茶水,抬眼看向仍愤愤不平的宣浓光,平静的说:
“你还是先顾全自己,今日藏名能帮你解围,给你喘息之机,歇息之所,我们离开后,你还能找谁庇护呢,你自己就是溟州人,应当也最了解此地民众的习性,可是很难有人会来帮你一个“叛徒”,哦,如果你能改一改你这个坏脾气,兴许也能拉到一些人来收留你,或来帮你一把。”
宣浓光呛了一下水,不可置信的看向大师兄,说:
“大师兄,你要走了?!”
白尽欢挑了一下眉毛,道:
“不然呢,陪你在这里被不死不休的追杀么?”
宣浓光:……
他还以为是大师兄是有什么其他要紧事情要做,结果竟然真的是因为要抛下他跑路啊。
身为大师兄,怎么能说出这样抛弃师弟的话来。
宣浓光露出幽怨的神色:
“大师兄不应该是庇护师弟的么?”
一般来说确实是师门一心,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不是一般的师门可言。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白尽欢倒是感觉很是奇怪了,好奇的问:
“你不是怨恨我束缚你的自由么,拼死也要逃出来,我以为你不愿意再见到我才是,怎么,难道对我还有挽留之意,还是说你后悔逃出碧虚玄宫了呢?”
宣浓光立刻反驳: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大师兄怎么能污蔑我,而且,我也没说我后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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