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天意如此,叫你们没法见面了。”
语气中带有遗憾,但并不多。
说完之后,他就带着李藏名回去了,路上,李藏名露出沉思的表情,在快到达他所居住的殿门前时,终于开口询问:
“大师兄,如果有一天我想要离开这里,会经历怎样的考验?”
“你还真把宣浓光那小子说的话放在心上了啊。”
白尽欢失声一笑,说道:
“想要离开这里,不难,只要你觉得你已经学会了白鹤剑法,就可以随时离开了。”
回来之前,白尽欢曾告诉李藏名,若他真要学杀人的剑招,倒是也可以将素霓山庄代代相传的剑法给他,但那需要他自学成才,白尽欢并不会亲自教导他,最多在他确实无法参悟一些招式时,才会进行一些提点。
而且,如果他要学,那就要跟着自己回去碧虚玄宫,暂且停下他复仇的脚步了。
但就算是有再多的限制,听到可以修行家传剑法,也足以让李藏名感到惊喜与意外,毫不犹豫便选择了跟随大师兄回来碧虚玄宫,他的仇恨绵延不绝,可让他常怀仇恨不肯放下的执念,正是来源于他的家世,其中当然也包括家传的剑法。
有重拾家传剑法的机会,他怎么能够选择视而不见。
这确实是很简单的考验,甚至不算是考验,毕竟,李藏名本来也没有半途而废的打算。
但果真这么简单么,李藏名有些怀疑,便又听到大师兄接着说道:
“但就如同我与李藏名说过的话一样,你这一生,只有一次进入碧虚玄宫的机会,离开之后再不能回头,而你离开碧虚玄宫后,等待你的也许同样是无止境的尘俗倾轧,便如宣浓光一样,要过逃命追杀的日子,所以,你要真正想要之后,再决定是否要离开这里。”
李藏名扯了扯嘴角,低声道
“在我没来这里之前,我本来就是过这样的日子。”
他的生命早已经暗无天日,还能够更糟糕么……不过这一句话,李藏名只是在心里说,并没有讲出来,嗯,他也是真有那么一点害怕会一语成谶,当真会遇到更糟糕的事情。
虽然他并不惧怕灾祸,但谁又会主动想去经历不好的事情呢。
白尽欢并没有回应这一句话,直接当没有听到一般,略过去说道:
“以及,碧虚玄宫之中,除却已经封宫之处,以及叶迷津所居洗心殿,你都可以随意进入,我所居住的地方也是同样,书房你尽可参阅,不必过问我的意见,当然,我会经常失踪,你就算是想找也找不到我——
哦,还有一件事,每逢十五月圆之夜,或许会出现另外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绯,届时如果我在这里,自然会引荐你二人认识,我若不在,你看到他,也不必过多戒备,甚至,如果他有什么问题,或许你也能为之解答一二。”
李藏名静静倾听,嗯了一声便算作答应。
此刻,他们也已经到了李藏名居住的宫殿,白尽欢又看了一遍,确认并无什么遗漏之处,便准备离开,让李藏名先行休息了。
但在他转身的时候,李藏名却又忽然开口,是问起来关于宣浓光的事情。
“他——怎么样了?”
他们离开溟州的时候,宣浓光被一群人包围着,甚至胁迫他的父母前来,若以身代之,有人用他的父母来威胁他就范,他恐怕真要束手就擒了。
但大师兄却不以为意,只是说这是宣浓光需要考虑面对的问题,与他无关。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到底师出同门,宣浓光纠结几番,到底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白尽欢与他对视的半晌,才甩了甩拂尘,轻淡的说道:
“他自有他必经的道路,他日你若有再见他的机会,不如亲自问他吧。”
避而不答的问题,更让李藏名确定,那名叫做宣浓光的同门,只怕凶多吉少,但大师兄又说他日有再见的机会,是否也是一种暗示,对方最后还是会有一线生机,能够逢凶化吉呢。
但那却不是此刻的自己能够知晓的事情了,看着大师兄离去的身影,李藏名也只能惆怅一番,转身回去自己的居所。
明镜殿内,白尽欢也懒得回去寝殿,径直走去了书房,朝躺椅上一卧,打算眯上一会儿。
但他一闭上眼睛,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
“一样是同门,认识两三天的人忍不住关心安慰,相处多年的同伴却说散就散,毫不留恋,唉,人可真是一种情绪复杂难测的生灵哦,若水苔与雀奴知晓李藏名这般区别对待,不知会不会心生隔阂。”
白尽欢闭着眼睛,随口应和:
“都已经分道扬镳了,生不生隔阂,又如何呢,再来,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人族的善变——虽然那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不是不干涉万物生灵么,那又何必再多谈这些事情呢。”
“这些确实与我无关,但你的修为总和我有关系吧,是我在维系你的修为灵气,结果你又轻而易举的毁掉了一个法相,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白尽欢:……
他睁开眼睛,就对上天道的视线,对视了一番,白尽欢才无可奈何的说:
“许久不见,结果一见面就开始问罪,唉,你真是只有讨债的时候才会出现了。”
天道说:
“因为其他时候,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存在了。”
它也只有在白尽欢“犯错”或者损失法相的时候,才能找到出来刷存在感的机会。
可惜这样难得的机会,白尽欢也全不珍惜留恋:
“嗯,所以你就继续安息下去吧。”
白尽欢一点没愧疚的心情,他甚至连狡辩都懒得做样子了,直接朝天道摆了摆手,就闭上眼睛,陷入昏沉的梦中了。
一梦日月颠,醒来双眼茫。
乃不知身在何处,此时何时。
嘴角触碰到温热的器皿时,叫宣浓光蓦然睁开眼睛,便看到破败的床缦,与一张陌生的脸庞,他下意识伸手撇去嘴边的东西,又立刻坐了起来,然后才意识到是有人在喂药给他吃。
汤药洒了一地,喂药的少女连忙站了起来,抱着药碗,双目慌张的看着他,但又很快换成了惊喜:
“恩,恩人你醒啦?!”
宣浓光:……他貌似只伤过人,可没有救过什么人,恩人这两个字,他可从来没想过能有安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等等,不会是祭司的人搞出来的什么东西吧——他自己是恶劣性情,更是坚信人性本恶,看到有人救他,第一反应当然也是觉得其中有诈。
只是不等他开口试探,就又见那少女抱着碗兴奋的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哥哥。
宣浓光看着她跑出了屋门,然后开始打量这件房屋,简直和他原先的家一样破旧,甚至更为破败,且杂乱无章。
他的目光在四周游走了一圈,最后视线向下时,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了什么东西,让他的目光在自己脖颈下方露出的一点白色痕迹停留。
顿了顿,宣浓光才一把扯开淡薄的衣衫,然后他便看到肌肤上,围绕着那支剑捅出来的伤口,贴着一片片白色的羽毛,伤口已经结疤,疼痛已经不在。
甚至……宣浓光运转一番灵气修为,发现连产生裂痕的灵台亦被修补完全。
他想起来那只落败的水鸟……难不成是大师兄故意输的么?
宣浓光的手指按在心胸之上,摩挲着上面的羽毛,一时沉默不语,又感觉心情复杂,很是郁闷。
大师兄果然是不会让他死的,但大师兄显然也不想让他活的太容易。
第254章 救人人救
“我和妹妹在海边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就有这个东西了。”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宣浓光抬起头看过去,便见一个少年穿着打补丁的,洗的发白的衣衫,刚才那名少女躲在他的身后,只探出头,双眼圆滚滚的打量着他。
那少年又主动做自我介绍,兄妹二人分别叫做林世阳与林世贞。
林,以及宣,黄,吴是溟州四大姓氏,这点倒是没什么可质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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