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归在邮电局取京市来信时还收到了一份小包裹,带回家拆开了发现是小城记者答应给他的样刊,以及摄像师冲洗的照片,单人的、双人的、多人的,全国日报上登的大合照是在京市拍的,褚归自然不在其中,小城的报纸倒是让他露了脸。
贺岱岳尤其喜欢褚归接受采访时的单人照,眉眼清俊清风傲骨,一眼直击心底。他后知后觉自己竟没有一张正经的褚归的照片,看贺岱岳拿着照片爱不释手的样子,褚归笑着说那张照片送他了。
褚归在小城上的报纸占幅不小,但远不及巡诊队上全国日报的荣耀,贺岱岳心存亏欠,若非随他来了困山村,巡诊队必定有褚归一席之地。
“钻什么牛角尖呢?”褚归铺了信纸给京市写回信,间或瞟了贺岱岳一眼,他放下笔,定定望着贺岱岳,“我不觉得没参加巡诊队有什么遗憾,现在的日子是我自己选的我想要的,巡诊队无非是多几分虚名,你觉得我会在乎吗?还是你觉得自己不够重要?”
以褚归的医术与家庭背景,他如果好追名逐利,天才医生的名头早响遍全国了,何至于低调隐藏自身的光环。
褚归的甜言蜜语一下拿捏住了贺岱岳,他表达情感的方式向来直白,不是抱着人亲便是捧着人亲,如今伤了左手,丝毫不影响他发挥,右手扣着褚归的脑袋使劲亲得啧啧作响。
“行了。”褚归侧着脸躲闪,亲两三口够了,“莫碍着我写信。”
自从跟潘中菊挑明,贺岱岳在这个家里是愈发放肆了,潘中菊撞见好几次,私底下告诫他搁外面千万得收敛着。
贺岱岳叫屈,正是因为外面得收敛,所以家里才更该自在。听了贺岱岳的说辞,褚归一阵无言以对,他真的不感到脸红吗?!
第176章
褚归有时嘴上虽然嫌弃贺岱岳太亲热,但心底里是乐意的,具体表现在贺岱岳每次亲上来或者抱上来之前他都不会第一时间拒绝。
潘中菊见多了慢慢习惯了,贺岱岳跟褚归感情深是好事,她当妈的高兴着呢。
“明天得把你头发剪剪了。”褚归手拢着贺岱岳的头发掀到发际线,上次剪头发是年前,转眼两个多月过去,贺岱岳的头发长得盖住了眉毛,瞧着像个傻大个。
“剪。”贺岱岳一口答应,“你的头发怎么办?”
贺岱岳没把握单用右手替褚归修理头发,若是剪坏了,有损褚归形象。
褚归抓了抓自己头发的长度,贺岱岳想的亦是他担心的:“我改天上公社找剃头匠剪吧。”
给贺岱岳理了发,褚归选了个赶集日去公社,他昨日站在院子里一望,长栓家的房子似乎要上大梁了,他准备提前买点东西做贺礼。
另外清明在即,香烛纸钱得添上一些,潘中菊说今年带他们一块给贺岱岳父亲上坟。
平心而论,剃头匠的手艺不差,褚归理完发整个人清清爽爽的,摊位上没镜子,他瞧不见自己此刻是个什么模样。
“师傅,你能照着褚医生那样式给我修一个吗?”排在褚归后面的青年指着褚归的脑袋,褚归眉毛上抬,看来他头发理得挺好。
“人褚医生天生长那样,你再怎么照着修也白瞎。”青年的朋友高声打趣,众人闻言纷纷大笑,剃头匠笑得直抖抖,得亏他手里拿的是毛巾不是剪子。
出了集市,褚归去了趟卫生所,所里的人见了他第一句话皆是问候他的头发,田勇摩挲着自己乱糟糟的脑瓜子,默默与褚归拉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借着褚归的名气,逢集的卫生所近乎挨山塞海,除了本公社的,临近公社乃至县城的人都跑来看病。
褚归相当于自投罗网,来时好好的,想走走不掉了。好在他没有感到厌烦,当即坐下接诊,帮卫生所忙过了高峰期。
“褚医生喝茶!”钱玲抢先了田勇一步,她算是在卫生所定下来了,尽管卫生所破破旧旧的,经常缺药,她仍整日乐在其中。
钱玲妈妈始终看不上公社卫生所的条件,逮着过年钱玲放假的空挡苦口婆心地劝她回县城进卫生院,一小卫生所有啥好待的,要钱没钱要前途没前途,甚至耽误钱玲谈对象。
“你跟褚医生关系咋样了?”钱玲妈妈跟天底下绝大多数的母亲一样,到了年纪便开始操心儿女的终身大事。
“妈!”钱玲不满,她的确是冲着褚归去的卫生所,但她是出于崇拜,为的是自身医术进步,而非她妈想的男女心思。
“县医院医术好的医生多了去了,你在哪不能进步?”钱玲妈妈被女儿甩了脸色,语气重了些,“那褚医生一个月就到卫生所一天,你能学到个啥?街坊四邻跟你同龄的孩子,谁不是往高了奔,你偏钻乡旮旯去。”
钱玲妈妈絮叨了一长串,钱玲与她不欢而散,连着一个半月没
回家了。田勇之前嫌她心气高,如今接触下来大为改观,见钱玲占了自己的位置,他默默让了她一次。
接了钱玲的茶,褚归指点了她一番功课,钱玲悟性尚可且十分努力,照目前的进度,完成能够通过转正考核。
钱玲早跟曾所长表了忠心,通过转正考核后她依然会留在卫生所。钱玲是抛开了褚归的因素做的决定,青山公社虽破,但人员结构简单,相处和谐,曾所长的医术不输县卫生院的主任,田勇看着马虎实际基础非常扎实,徐师傅做的饭堪比国营饭馆。
她真的打心眼里喜欢卫生所的日子。
“徐师傅,你以后能不能多开几次小灶啊?”钱玲吃了一口徐师傅为褚归改良的酸菜鱼,扭头朝徐师傅撒娇。
次数多了那叫开小灶吗?▏”徐师傅拉下肩膀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手,问褚归酸菜鱼合不合他的胃口,明晃晃的搞区别待遇。
钱玲不羞不恼,褚归啥地位她啥地位,说来徐师傅平日里不曾亏待过他们,只是不如有褚归在的时候精细罢了。
徐师傅自己钓的鱼,他单独打包了两条,麻烦褚归带给贺岱岳,他知道贺岱岳受了伤,一直抽不出空去探望。
褚归代贺岱岳谢过徐师傅的心意,回到家把装酸菜鱼的盆子搁桌上,为了防止撒汤,他胳膊差点拎断了。
“辛苦了辛苦了。”贺岱岳帮褚归捏捏胳膊揉揉手指,“沈哥他们明天上大梁,请我们晚上去他家吃饭。”
上梁是建房过程中顶重要的环节,沈家良在上梁的前一日请亲朋好友们吃饭,不图排场,纯粹基于传统寓意求个好运气。
“老院子?”褚归捡了粒碗里的花生米嚼,沈家明日上大梁,新房无处开火,吃饭的地点无疑是他们暂住的老院子了。
“对。”见褚归吃得香,贺岱岳剥花生剥得愈发起劲,左手吊着并不阻碍手指的活动,他右手抓一粒花生,缩着胳膊与左手对齐,在胸口完成剥的动作。
褚归瞧得一阵眼晕,连忙制止了贺岱岳滑稽而可怜的行为,他哪怕单手剥呢,褚归也不至于这般如鲠在喉。
沈家良请的人不多,来客仅贺岱岳他们和杨桂平一家子,徐师傅送的酸菜正好给他们加个菜。
彭小燕挖了不少野菜,荠菜焯水凉拌,蕨苔去除了苦涩味炒腊肉,香椿切得碎碎的与鸡蛋下锅油煎,细嫩的春笋烧汤……
尽管手头拮据,彭小燕做的一桌春日鲜却堪称丰盛。
褚归落座,面前恰是一盘凉拌的折耳根,他不挑食,唯独没法接受折耳根的味道,贺岱岳伸长手臂将折耳根与荠菜调换了位置。
“折耳根多好吃啊,褚医生怎么会吃不惯?”杨桂平大为震惊,他从未见过有人吃不了折耳根的,“你尝一下、尝一下试试。”
杨桂平极力邀请,褚归盖着碗拒绝:“我尝过了,真的不行。”
没尝过哪清楚自己吃不了呢,那难以言喻的腥味褚归至今记忆犹新。
褚归第一次吃折耳根是上辈子到困
山村的次年春日,折耳根即鱼腥草,全株入药,褚归之前接触的是晾干后的植株,贺岱岳某天下午挖了一篮子新鲜的,洗净泥土的折耳根白生生的,叶子正面绿背面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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