劁即阉割,俗话说猪不劁不胖,猪不劁心不静。想养肥吃肉的猪,是必须得劁的,以免它们受激素控制,整天吃饱了瞎蹦跶。
村里以前的猪在集市买来的当周便要请劁猪匠劁了,小猪劁着不费劲,大了一个人根本按不动。!
第181章
贺岱岳把劁猪的时间定在了后天,他并不是因为经验不足忘了劁猪的事,而是为了优中选优。
参考养猪手册的记录,结合骨架大小、体重涨幅、生病次数以及性格温顺度,种公他挑中了野五和家三,种母则分别是野六与家二四。
养猪的学问竟然这么深,杨桂平彻底信服了。
公社对任务猪是否劁过没要求,照目前的情况,中途若无意外,年底的任务猪指定能交上。
如果真出了啥意外,那也只能怪他们倒霉了。
“你分得清哪头是哪头?”杨桂平双手撑着圈墙往里面瞅,在他眼里野猪全长一个样,唯体型略有差别。
“野一、野二……”贺岱岳从左数到有,猪身上是没标记,但圈上写了数字,一猪一单间的好处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贺岱岳在养殖场待的时间长了,到家拿了衣服直接钻到洗澡间,尽管大伯娘她们定时定点打扫,仍免不了有味道。
驱蚊香得阴干,褚归点了艾草屋里屋外熏了一圈,贺岱岳洗完,紧接着换他洗。
听到收工哨,两人开始热饭,潘中菊到家刚好赶上出锅。
“你和当归吃着。”潘中菊拿了锄头便朝外走,“我把你吴大娘给的甜杆苗栽了来。”
今天收工晚,不先栽了,吃过饭天一黑,放到明天会降低苗子的成活率。
贺岱岳追出去帮忙,两个人干活总比一个人快,褚归拿不准他们得忙多久,把端上桌的菜撤到了锅里温着。
栽了甜杆苗天将将擦黑,落座时潘中菊肚子轰鸣一声,俨然饿得前胸贴了后背。
“明天上工你带点干粮下午饿了垫吧几口。”贺岱岳心疼潘中菊的辛苦,家里不是没有,干嘛非受那个罪。
“大家都干活,我偷摸吃东西不像话。”潘中菊宁愿饿着,农忙时节,谁不是这样过的。
“什么偷摸吃东西?”贺岱岳纠正潘中菊的老旧观念,勤勤恳恳的干活不就是奔着不挨饿不受冻去的么,“要是我或者当归干活的时候饿了,你让不让我们吃?”
“哪能饿着肚子干活。”潘中菊答得倒是飞快,她饿得,贺岱岳和褚归饿不得。
贺岱岳将盛好饭的碗端给潘中菊,用她的话回她:“对啊,哪能饿着肚子干活。”
吃完饭,潘中菊打着手电筒出了门,沈家良他们今早静悄悄地搬了新家,半点没耽误上工,趁着消食,潘中菊想去看看他们收拾得怎样了。
沈家的新房布局方正,中间堂屋,左边两间卧房,右边厨房。厨房是用木头接堂屋的墙面后搭的,三面围着竹篱笆。
沈家良欠了一屁股债,总算是把房子建好了,一家人有了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所。
两间卧房有一间是为长栓准备的,不过他们目前买不起第二张床,所以长栓仍是和父母睡一屋,他的卧房暂时堆放杂物。
村里人依山建房,沈家良夫妻物色了屋旁一块竹林占据的荒
地做自留地,杨桂平同意了?,但得他们自己开荒。
竹根错盘,开荒难度极大,两口子收工忙活到天黑,才将竹子砍了三分之一。
晚饭是长栓做的,他的心脏已能够支撑他做些日常的家务,例如洗衣、做饭、扫地。以前他感觉自己像尊被装在箱子里的易碎的泥偶,通过狭窄的缝隙窥视一方天地,遇见褚归后,他方成为了有血有肉的人。
父母不让他碰地里的活儿,长栓逐渐学着包揽了零碎的家务,使沈家良他们衣服脏了有干净的换,收了工能直接吃上热饭。
彭小燕起初提心吊胆的,左怕长栓洗衣服累到,右怕长栓做菜切伤手,让长栓出去玩、她自己来做的话说了无数遍,长栓依旧我行我素。
万事开头难,可不开头怎么知道结果呢?长栓小小年纪,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把彭小燕说了个哑口无言。
几个月来,长栓用事实打消了彭小燕的忧虑,他做菜虽然味道一般,但从未失过手。
今天搬家,彭小燕难得阔绰地同村里人买了两个鸡蛋,叫长栓水煮了,他一个,他们夫妻各半个。
长栓没听彭小燕的,傍晚跑卫生所问褚归鸡蛋羹的做法。他算是问对人了,鸡蛋羹是褚归为数不多擅长的菜色。
第一步,洗掉蛋壳上的脏东西。长栓将鸡蛋泡在水里认真地刷洗,直到鸡蛋表面的纹路全部变得白白净净的。
第二步,磕蛋。叮——力气使小了,蛋壳完好无损。长栓加大了手上的劲,把蛋壳在碗沿敲了个小口,两只大拇指反向用力打开。
破碎的蛋壳顺着蛋清流入碗里,蛋清滑不溜丢的,长栓费了好大功夫挑出碎蛋壳,心想幸亏褚叔叔教他洗了鸡蛋。
第三步,加水,加三分之二碗温水。长栓取暖水瓶与空碗,兑凉水到褚归比划的刻度,小拇指戳一戳,温温的,不烫。
长栓满意地擦擦手,边添水边搅拌,直至蛋液和水混合均匀,再加一撮盐搅散。
锅里掺水,放竹蒸架,放碗,碗面上倒扣一个盘子——家里没盘子,长栓扣了个大一号的粗瓷碗。
水开蒸十分钟,钟表家里同样是没有的,褚归要借长栓手表,长栓担心弄坏,不敢接,于是他教了另一种计时方法。
长栓守在灶台前,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指腹搭着左手腕数自己的脉搏。
七十四、七十五……数到第十个七十五,长栓揭了锅盖,他身体后仰,避开滚烫的水蒸气,待热意稍减,他迫不及待地扇了两下,用抹布包着将蒸蛋的碗端到了灶台上。
摘了倒扣防水汽的大碗,光滑嫩黄的表面如同下锅时的液体一般,长栓判断不清楚蛋液是否成功凝固,拿筷子往中心一戳——熟了!
“在吃饭呐,我瞧瞧吃的些什么?”潘中菊进屋时彭小燕正在分长栓蒸的那碗鸡蛋羹,细嫩的蒸蛋勺子一戳即碎,内部结构平滑,不见任何蜂窝组织,“这鸡蛋蒸得真嫩,小燕你咋弄的,教教我。”
要把蛋蒸得恰到好处不是件简
单的事,潘中菊下意识以为是彭小燕蒸的。
“潘大娘来啦,长栓,快跟潘奶奶说你的蒸蛋咋做的。”彭小燕语气十分自豪,作为一位爱子的母亲,长栓做得好比她自己做得好更值得开心。
“竟然是长栓做的,哟,我们长栓好厉害。”潘中菊搂着长栓摸了摸他的头,“小燕你以后要享福了。”
“蒸蛋是褚叔叔教我的。”长栓被夸得耳朵发烧,他一五一十地说了褚归教的步骤,“褚叔叔的方法很好用。”
方法好用不代表必定成功,长栓一个初学者,能做到如此程度,说明自身或多或少是有做饭天赋的。
桌上的饭菜几乎没动过,潘中菊心知她来得不赶巧了,松了长栓她顺势挨着坐下,让彭小燕他们紧着把饭吃了。
“你们今天搬家么,我吃了饭闲着就过来看看,反正几步路的事。”潘中菊拎了兜鸡蛋,家里原本九只鸡,年前杀了一只,贺岱岳养伤期间杀了两只,刘盼娣生产送了一只,眼下每天四只鸡生蛋,最是不缺鸡蛋。
彭小燕看到了潘中菊拎的鸡蛋,顿时急了,她之所以静悄悄地搬家,正是不想收礼。
上梁刚办了一场,潘中菊和杨桂平他们皆送了东西,自家拿寒酸的野菜招待,若搬家还办,他们岂不跟打秋风似的。
“你们不吃长栓吃。”潘中菊用孩子堵彭小燕他们的嘴,“缺营养你让长栓拿啥长身体?他生日在几月份来着?”
“八月,八月二十号。”彭小燕跟沈家良是头年十二月结的婚,结婚次月有的长栓。
按大概日子,彭小燕的预产期本来是九月底十月初,她早产了一个多月,导致长栓在母体发育不全,出生便患了先天性心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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