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无凭无据?”
方鸿轩眼中头一次出现了意外的神色。他面色阴沉地望着从寝宫方向过来的顾渺,道:“好一个赤蝶。你身负绝杀令,又包庇杀了白衣无面的玄鸟,侥幸不死,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此。真当无人能奈何你?”
“哎,此话便错了。”晌清欢帮腔道,“诸位瞧清楚了,这便是那裴家的最后一人。因身怀乾坤宝图的秘密,这些年来一直遭玄宗栽赃陷害,恶名远扬。赤蝶的绝杀令是怎么来的,诸位可还记得?有江湖传言说他杀了白衣无面,这会儿方宗主却说是玄鸟杀的,岂不矛盾?哦对了,飞花阁后来查出,追根究底这谣言竟也是出自玄宗,你说巧不巧?”
方鸿轩再次看向了晌清欢,目光中似有不解,更多的却是森冷:“白衣无面都死了,晌阁主还在这替仇人说话,不知那位九泉之下可还瞑目?”
“方宗主玩弄人心真是一把好手,”晌清欢不紧不慢道,“可惜啊,宗主眼里的人心不过利之一字,殊不知人心人心,应有二字。”
方鸿轩皱紧了眉:“故弄玄虚。”
“义字当先,情字在后。像你这种丧心病狂残害血亲之人,又明白什么?”顾渺接过话头,顺手将手中的布包扔出,“同命蛊必须要以血亲为代价炼制,被囚禁在密室里的这人,你瞧瞧是不是长得与你一样?”
布包松开,骨碌碌滚出一个湿淋淋的人头。
方鸿轩的脸色霎时狰狞起来。
一直缩在他身后的方怀远更是吓得吱哇乱叫:“舅舅、舅舅……这、这是什么东西……”
“舅舅?”顾渺笑了笑,眉梢一挑,眸中似有锋锐剑芒,要将他那身臭烂皮囊搅个粉碎,“方鸿逸,你顶替你亲弟弟的身份,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敢认,不觉得窝囊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就连晌清欢也怔住。
前些日商量计划时,顾渺并未提及过这一茬。难道是玄鸟……
顾渺一身红衣,神采飞扬,在晴空下宛如振翅的红蝶,手持着长剑,似是一步步踏着十多年前裴家山庄的那场雪而来:“……我既身为裴家人,你那点破烂机关把戏,若中了第二次,岂还有脸去见我娘。欺世盗名之辈,当年你重创于裴家家主之手,侥幸换来一命,今日我便叫你彻底断绝生机,再无活路!”
远处浓密的林荫之下。
迟鹤亭背靠着古木,露出浅笑。枝叶遮蔽,站着这里虽看不到顾渺,但不难想象出,他的阿渺此刻有多耀眼夺目,令人移不开眼睛。
山门那边已经乱起来了,一时喊杀震天,兵戈铿锵。
黑巫们瞧着地上那一模一样的人头,弄不清自家宗主究竟是谁,人心惶惶,士气低迷,再加上四处游荡偶尔误入的药傀儡,竟真节节败退。
眼看玄宗大势已去,迟鹤亭心中微定,沿着小径快步下了山。
刚走出密林,异变突生,只听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山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扬起漫天尘土。
作者有话说:
下章完结,乌拉!
顺便求个作者专栏收藏!拜托了!
碎碎念:方怀远应该喊的是“叔父”而不是“舅舅”,写到这一章了才被评论里的小可爱提醒发现orz,涉及到的章节太多就不逐一捉虫了,磕头(咚
第114章
混战中,顾渺反手一剑刺死偷袭的黑巫,眺望着山顶冒烟的方向,忽然面色微变。他迅速踢开几个拦路的家伙,窜到后方的晌清欢身边,二话不说扛起晌阁主就跑。
飞鸿嚷嚷道:“你做什么!??”
“来不及了,走!”
“哎!你!”
阁主在眼皮子底下被抢走了,飞鸿顿时气急败坏,生怕晌清欢有个三长两短,找到左护法匆忙交代了几句后,立刻便追了上去。很快,大部分飞花阁的人也跟着左护法从混战里脱离出来,一起朝山下追去。
于是顾渺在前头跑,一群人在后头撵,堪称奇景。
这一小撮人的离去并未引起太大的动静,直到山头上的薄雾轻轻罩下,草木枯死,飞禽坠地,有人发出了第一声惨叫,才惊觉黑山已变了模样。
可惜为时已晚。
顾渺跑得很快,但带着个人下山着实不轻松,到后来步伐微乱,踉踉跄跄的。才出密林,便迎面跟某人撞了个正着。
“三水!”迟鹤亭见他额角淌着汗水,脚步凌乱,二话不说接过晌清欢背到自己背上,“别停,继续跑!跑到看不见黑山为止!!!”
飞鸿灰头土脸地从林子里钻出来,喘息道:“到底出、出啥事了啊??”
然而这两人默契得很,谁也没理会他,跑得一个比一个快,转眼没了影儿。
飞鸿:“……”
他也只能跟着埋头跑。
月上梢头,迟鹤亭在一间破庙里落了脚。
晌清欢被颠得胳膊骨又断了,面色惨白,躺在稻草垛上,虚弱道:“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顾渺凑过来,给他灌了两口水,“我猜是九塔药库炸了。”
“炸了?谁炸的?”
“多半是方鸿轩狗急跳墙,自己去九塔药库炸的。”迟鹤亭插嘴道,“反正没了同命蛊,他也活不长了,拉这么多人陪葬不亏。幸好三水反应够快,不然除了他,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晌清欢喝过水,缓了缓,望向顾渺道:“多谢。”
“是阿迟告诉我的,若九塔药库炸了,整座黑山都会变成无人能踏足的死地。”顾渺毫不犹豫搬出了迟鹤亭,压根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哦对,以前我也计划过要炸了九塔药库,还偷偷去附近转了好几圈,那方位熟悉得很,所以它一炸我便知。”
正在生火的迟鹤亭:“?”
迟鹤亭:“让你别动歪心思,你还偷偷去转过了?”
顾渺:“……”
“我开始想念鸡毛掸子了。”迟某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上“啪”地打响了火石,凶巴巴道,“抽你。”
“不行,阿迟,我伤得好严重。你看,看这里,皮都蹭破了,鸡毛掸子非得把我打死不可……”顾渺正捋起衣袖胡说八道着,突然一个激灵,震惊地望向他,“你……你都想起来?”
“是想起来了。”迟鹤亭翻了个白眼,“继续胡扯,让我听听你能扯出什么花儿来。”
顾渺焉了。
失忆之前的阿迟可真的会拿鸡毛掸子把自己追得上窜下跳,哪有失忆后那么好说话,而且还是自己理亏……
“你瞧着还有几分失望?”
“没,没有!”顾渺跳起来,“我去捡柴火。”
目送他出门后,迟鹤亭好笑地丢开手里的木柴,蹲到晌清欢身边,道:“我帮你接骨,回陵德湖后再让岑熙仔细治治。”
“有劳。”
“你手下那些人都跑散了,有办法联络上他们么?黑山的毒雾不知何时会扩散过来,此地不宜久留……好了。”
晌清欢一瞬痛得差点咬破了唇。许久,他才虚脱道:“暂时没有。”
“那我和三水送你回去。若之后没什么需要,我们便回玉龙山脉了。”
月色并不明朗。
晌清欢定定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剥落覆在他面上的那层阴影。
“不等无昼醒来吗?”
迟鹤亭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说不定他想见见你,骂一顿。”晌清欢撇开头,有些别扭,“……你要走便走,别说是我赶你的就行。”
迟鹤亭沉默须臾,听见动静,转头看到了破墙外抱着几根木柴颠颠跑回来的顾渺。月光落在脸上,阴影骤散,明亮如斯。
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高兴。真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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