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昼没有去接并蒂莲花玉,垂眸道:“你当真做了两块?”
晌清欢心虚地应道:“嗯。”
有两块,那就只是一般的信物,胡想什么呢。江无昼稍稍冷静些许,将兀自出现的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出去,摇了摇头,把那点魔怔般的妄念又往深处掖了掖。
迟鹤亭和顾渺尚能做对闲云野鹤,藏进深山里自在快活,但晌清欢是飞花阁主,名誉风评尤为重要,一举一动皆被人盯着,绝无可能犯这等大错。若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大概会被抓起来沉湖吧。
“这个我用不着。”江无昼抬手轻轻挡开玉佩,拒绝道,“飞花阁内的身份地位,我早已不在意了。明日我便会传信给鹤亭。待他救出被困荒山的阿渺之后,我会跟他们一同去阙月山,所以……”
“你要走!?”晌清欢闻言,猛地攥紧了手指,“你果然要走。”
“留在这里做什么?”江无昼反问道,“你给我玉佩,难不成真想让我重掌飞花阁事务?”
“有何不可?飞花阁正值用人之际,你回来最是合适。”
江无昼一怔,心思百转,眸光逐渐暗淡,忽然低低笑起来,满是说不出的落寞:“原来如此,是因为我还有用。”
晌清欢心一慌,大感不妙,不知道他到底想歪去哪了,赶紧道:“无昼,我不是那个意思……”
“等飞花阁重振起来,那我便又没用了。不仅没用,还是个威胁。”江无昼深吸了口气,如今对他是半个字也不敢再信了,心底沉寂已久的伤疤再一次被撕得鲜血淋漓,痛得他忍不住想掉眼泪,“然后呢?是不择手段地打压,还是再给我下毒?”
晌阁主真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不不是……”
“你今晚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江无昼瞪着他,眼眶微红,“晌清欢,我自问是真心待你,可你呢?”
晌清欢被瞪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眸子里满溢的哀伤如泣如诉,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江无昼就要拂袖而去。
不能放他走,不然恐怕再也追不回来了。晌阁主不知哪里生出了一点灵光,抢在前头扑上了门板,回身一捞——把人堵个正着。
“无昼,这枚、这枚玉佩……”晌清欢背靠门板,紧张得话都讲不利索,把玉佩硬塞进了江无昼手里,在他发怒之前,豁出去道,“只此一块,你知道什么意思。”
小厨房里倏地昏暗下来。
一直没人添油的旧油灯终于歇了菜,唯有窗外一轮明月清亮,透过泛黄的窗纸,皎皎如烛。
晌清欢脱力似的顺着门板滑了下去,瘫坐在地上,捂住脸。
完了。
这个秘密,自己明明发过誓要一辈子烂在心里。
无昼会怎么想?他自小受的便是名门少主的教养,温雅谦和,最重礼教纲常,和自己这种在市井街巷放养大的野孩子天壤之别,今夜过后……怕是会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吧。
仿佛长夜永寂,过了很久很久,才听黑暗中响起轻细颤音:“什么?”
轻得几乎听不见,生怕惊破了这场梦。
晌清欢一怔,抬起头来,借着月光,瞧见一滴不知为何而落的眼泪正顺着脸颊缓缓滑下。再往上看去,那双潋滟的眸子正忡怔地望着自己。
他的脸上没有厌恶,没有恐惧,只是迷茫而惊讶,还有一点点藏不住的……喜悦。
“无昼?”晌阁主终于抢先一步开了窍,迅速爬起来掸了掸灰,小心翼翼试探着把人揽进怀里,确信自己没有被拒绝,才磕磕巴巴笨拙地解释起来,“你、你听我说,我那时刚成为飞花阁主,心里没底,容易偏听偏信,做了许多错事。后来积重难返,我怕你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越想越怕,不知该如何对你才好,所以一错再错……”
晌阁主越说越没声儿了。
他真的不占理。
就是个混账。
江无昼三魂七魄都在天外飞着,仿佛倒在怀里的只是一具软绵绵的躯壳,等晌清欢絮絮叨叨说完后,才堪堪找回一点理智,挤出声音道:“……太迟了。”
他缓慢地推开晌清欢,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哽咽道:“而且也不该。”
晌清欢张了张口,却又无言以对。他听得懂江无昼话里的意思。
不该将这唯一的玉佩刻上名字,不该挑破这层朦胧的窗纸,不该如此不合时宜,更不该……两心相悦。
江无昼紧紧攥着玉佩,嗓音沙哑:“我会帮你渡过这次飞花阁的难关。从此山长水阔,莫再相见。”
“师兄!”
“你也知道我是你师兄!”
晌清欢脾气又上来了,一把扣住他的手,转身将人用力抵在门板上,冷冷道:“无昼,老阁主早就不认你做义子了,让我喊你师兄也不过是碍于多年的情分,不好做得太绝,左右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我本以为这个秘密会一直烂在心里,烂到地老天荒,方才失言,也做好了放你离开的准备。但我没有想到,你……竟也是一样的。”
江无昼强装冷静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有你我二人清楚,在外人看来我们便是正正经经的师兄弟,哪怕反目成仇也好过……你想做什么!?”
“玉佩是只此一块,若不刻你的名字,就得空白着随我带进墓里去了。什么风评什么名誉,世人皆毁又如何?飞花阁主只能由我来做!既然你亦有情,那么我便都要。”
“晌清欢!你疯了!这等大逆不道、有违伦常……唔!”
禁忌的吻灼热而滚烫,不容拒绝地侵入到深处,在重重心门上燎起滔天火焰,疯了似的燃烧着,只余下纷扬灰烬里令人沉醉的快意。
江无昼紧闭着眼,苍白的脸上浮起薄薄血色,泪水从眼角不断滚落,却没有拒绝。
他实在压抑了太久。
被这把火点着的不止他一个。晌清欢将人推在门板上,放肆急切地亲吻着,舔舐掉他眼角的泪花,感受着舌尖绽开的苦涩,再从眉心顺着鼻梁缓缓滑落,重新覆上那嫣红的唇瓣,攻城略地。
一抹月光透过窗纸轻巧地落在因挣动而微乱的衣衫上,照亮了领口露出来的精致锁骨,仿佛笼罩着光晕的莹白珍珠。
晌清欢心跳越来越快,已不满足于浅尝辄止,低头轻轻咬住了他的锁骨。
“啊……清欢,别……嗯……”
烈火燎过之后,是望不见底的深渊。
颈上传来的微弱刺痛让江无昼一下子清醒过来。尽管眼尾还泛着湿润的红痕,情/欲未退,但他已经意识到了晌清欢想做什么。那吻越来越向下,触碰到了一点凸起的红晕,徘徊着不肯去了,蜻蜓点水似的落在上头。
他整个人都要被亲酥了,当即挣扎道:“你、你不能……嗯啊……”
晌清欢正尝着甜头,哪容打搅,不高兴地把他的手腕扣在一起,还顺手扯去了半边碍事的上衣。江无昼挣脱不得,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的黑暗逐渐狰狞,身子忍不住微微哆嗦起来,呜咽道:“别、别碰我……清欢,我不想,求你……”
所幸,晌阁主没有被彻底冲昏了头,还记得他心有郁结。
他顿了顿,手指一松,放开了江无昼的手腕,姿势改为了更加亲昵的揽腰,附在他耳边低低道:“师兄,你腿软了。”
江无昼微微喘息着,脸上的血色甚至蔓延到了脖子,几乎想要夺门而出。
好在晌清欢没有继续做太过分的事,不紧不慢地替他拉好衣襟,顺便吃了两口豆腐,回过头想去点亮桌上的油灯。
“别去。”江无昼下意识拽住他的袖子,不安道,“别点灯。”
“那就不点。”晌清欢从善如流,重新把脸埋在了颈窝里,闷声道,“那玉佩,你算是收下了?”
江无昼放弃般的仰起头,胡乱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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