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释了一通,姜自春点着头道:“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当真是礼数周全。”
“爹吃点吧,方才忙着出去,连早食也没用。”
白蔹一边说着,一边把糕点布开,取出最后一碟子糕点的时候竟然看到一叠白玉山药糕,他怔了怔,以前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糕点。
“好,尝尝这大庄子里的糕点如何。”
姜自春没看出白蔹的神色有异,伸手取了一块糕点丢进嘴里,白蔹看着弯了眼角,父子俩难得悠闲宁静的吃会儿东西,可惜却还未坐好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了吵嚷声。
父子俩默契的一起探头望过去。
“姜大夫,白蔹,在家呢,好事呀!”
喜气洋洋又尖锐的声音从院子外头传来,姜自春叫住白蔹:“你在屋里,爹出去看看。”
白蔹远窥着头顶一朵大红花的妇人在外头喜笑颜开,很听他爹的话没出去凑热闹。
姜自春前去客气开门,发觉来的不止媒婆,竟然还有刘家父子俩。
见着人,刘五还是闷头闷恼的不如何说话,倒是刘金一改先前对姜自春的冷脸,热乎的拉着姜自春的手。
“姜大夫,那日同你提了两个孩子的事情,家里同他娘商量了一通,咱们家都十分喜爱蔹哥儿这孩子,今日就被孩子催促着前来了。”
像是上门提亲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家里的当家主母或是夫郎来办,村野乡下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是刘金自诩大户人家,这次肯亲自前来。
一则来是家里的女人回娘家了,他懒得去哄,二则也是在攒雨庄侃了话,这才早早的就准备了聘礼喊着媒婆过来说谈定亲。
姜自春没太闹明白刘家是什么意思,昨儿他上门找人一副不欲搭理的模样,今朝又热乎的很,这多少让他心中有些不舒坦,如此反复无常的人家怎是良配。
不过他们主动上门也省得他再跑一趟了,姜自春还是把人请了进去。
白蔹见状前去烧了一壶茶水来给人倒茶,这般时候都是长辈说话,他也不好插嘴,添了茶水便安静站在姜自春的身旁,坐在对面的刘五直勾勾的盯着他,让他浑身有些不自在。
媒婆一顿天花乱坠的朝着姜自春吹捧刘家,刘金笑眯眯的喝着茶,心中甚是愉悦,等着媒婆说完了,他才道:“若是我们两家结亲,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刘金志在必得,且不说他家老五才村里人才算是出众的,便是没有个优渥富足的家境,那也是许多人家瞧的上的汉子,更何况还有一个地主老爷做爹,无疑是锦上添花,是村里的香饽饽,姜家没什么好不答应的。
此次亲自前来,也是看白蔹在攒雨庄得了些脸,他也正当是求进无门,到时候若是白蔹能帮忙牵上和黄庄头的线,即便是这回见不到东家的,来日方长,还怕以后会没机会嘛。
不料姜自春开口却是让他脸一黑。
“刘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刘家能看上蔹哥儿是他的福气,说来惭愧,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蔹儿还小,若是早早出嫁了我也是膝下寂寞,还想多留他几年。”
白蔹听他爹这么说心里便微微松了口气。
刘金没想到姜自春会说这种话来堵他,心里早认定他会答应,却没想到被推了回来,一时间还挺没准备。
头一次提了一嘴这事儿的时候姜自春都还挺高兴的,他想姜自春小肚鸡肠应当是因为昨天的怠慢而故意抬杠,眉头当即便紧蹙了起来,声音低了几分:“姜大夫要知道我们刘家可不是寻常人家,多少人都求着想把孩子许配过来的。”
“这是自然,刘家是村子里的好人家,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姜自春道:“其实我我昨日便想上门说清楚的,只是不巧刘老爷忙碌,这才让刘老爷今日白跑了一趟。”
听闻这话,父子俩的脸色都不好看,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刘家在村里得脸,村民都追着屁股后头说好听的,这般被拒了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的。
媒婆眼见气氛不好,赶忙开口劝着姜自春:“姜大夫舍不得蔹哥儿这么一个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可刘家就在村子里,日里都能见是不?等晚上几年可指不准还能找到这样的好人家了!”
言罢,又拉过一旁的白蔹,努起嘴拍着他的手:“瞧蔹哥儿和咱这小五多登对儿,姜大夫可不能棒打鸳鸯了。”
白蔹见状却不吃这挑拨离间的一套:“是我舍不得我爹的,想多孝顺他几年,我娘自我出生时便难产离世,这些年我爹都没有再续娶,一个人把我拉扯到大也不容易。正因为刘家是顶好的人家,所以才把话说清楚,不想耽误了刘五哥。”
百善孝为先,就是那些读书人科考都要考校此项品德,白蔹这么说,门面上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要拒一门亲事,只要是不怕得罪人,倒是也容易。
刘金压紧了眉头,狠狠的瞪了姜自春父子俩一眼,要他一个村里有头脸的人同草医低头说好话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面子上挂不住,甩袖站起身,又暴露了本性:“给脸不要脸!你们以为我刘家惜着要这门亲事不成!”
言罢,兀自便折身大步出去了,刘五慌忙跟着站起,前后相顾,最后还是很不甘心的盯了白蔹一眼跑出去追他爹。
媒婆见着不欢而散,场面有些尴尬,大抵也是没想到刘家气性会那么大,可这结不成亲也还是乡亲,何须如此,但两边都不好得罪,一头是村里的地头蛇,不是她敢乱说话的,一头又是村里的大夫,谁还没个病痛的时候。
她同姜自春告歉了一声:“我瞧瞧去,姜大夫别见气。”
白蔹见着刘家把带来的礼一一搬走,他心里反倒是微微轻松了些。
姜自春看着前后走了人,家里又恢复了安静,这才站起身,摇了摇头:“这刘家人实在是太反复无常了些,幸而是没有稀里糊涂的把事情给应承了下来。”
白蔹道:“不论如何,现在是说明白了,原本咱们家和刘家也没多少来往,以后也再少来往些便是了。”
姜自春应了一声。
第9章
“你吊着个头,丧眉耷耳的还嫌今日不够丢人是不是?”
刘家父子俩回到家里,刘金心里窝着一肚子的火气,见着刘五还一脸丧气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爹,那这婚事就这么算了?”
“耳聋了不成,今天人父子俩说什么你没听见,还惦记着这事儿,人家压根儿就没瞧上你!”
刘五听到这话脸上一臊,这么明晃晃的被戳了一下,便是自己老子的气话却也让他自尊心受挫,一连遭了两次拒绝,心中实在是不甘:“可是都已经跟黄管事夸下口了,要是他问起当如何?”
“那还不是你没话找话说的,怪的了谁,再者那黄之幸也不过是客气两句,人庄子里有大夫,只不过是这两日回了城里,等回来了还能用的上姜家那父子俩?”刘金气骂道:“若不是你胡乱说话,你爹我今日能前去受气?”
“你跟你娘一样就是个不省心的,什么时候能学学你大哥的出息。滚滚滚,让我清静清静。”
刘五心里也有气,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被他爹责怪了一通径直赶了出去,憋恼的脸闷红。
出门之时,他暗自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退了刘家的亲事,白蔹总算是能得个好觉睡了。
夜里寂静,后半夜的时候又下了会儿雨,雷声算不得惊鸣,雨也温和,倒是更显得夜里静谧。
清早起来,院子里都不算湿润,白蔹打了个哈欠,他爹也才起来。
白蔹有些睡眼惺忪的,想问他爹早食要吃什么,他好去准备,院门口一个下了早地正准备回家吃饭的乡亲在外头喊了一声:“蔹哥儿,姜大夫,方才从你们家的药田过,我见好些草药都倒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闻声白蔹和姜自春对视了一眼,父子俩连忙往地里去。
庄稼人就守着一亩三分地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草医看重自家的草药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
“前儿雨下的那般大,我瞧草药都没事,昨儿雨不大,想来也没有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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