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蔹浑然不觉的掐住了手指,三棱问道:“公子,这边家前来如此热络,同夫人交好来往密切也就罢了,竟还前去拜见老夫人。”
说着,他低下去了声音:“莫不是这边家也在打大少爷的主意吧?”
白蔹嗫嚅着唇:“兴许吧,少爷尚未成亲,是府城翘楚,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哥儿的人家自是会有些心思的。”
三棱担心道:“要是正如此,少爷也看上了边家,不知大少爷成亲以后府里进了管事人,咱们的日子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好过。”
“不过幸好今天少爷不在府上,若是在家里,指不准儿还要来见少爷的。”
白蔹有些心不在焉的,三棱回头见着他脸色有些差:“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整日在屋里,炭火烤着精神都不好了。”白蔹忽然站起身:“我出去走走,要吃饭了回来。”
白蔹逃难似的出了抵暮园,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廊子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自己的情绪为何会那么失落。
“宁府这园子当真是建的雅致,这走瞧着,景色可真是目不暇接。”
“你要是喜欢以后常过来坐,我啊,整日寂寥的很。”
“我可不是个爱虚晃的,你这么说以后我可就自个儿跑来了啊。”
白蔹听到说话的声音,好似是从对面廊子传过来的,声音正往这头来。他心中紧张起来,赶忙越过廊子的凭栏,蹿到了花园里,躲到了一处假山后头。
不多时,他便见着主子仆役一群人乌泱泱的走了过来,是谭芸正在和边家夫人说笑,陪同的是边代云。
边代云虽未曾说两句话,谭芸和边夫人却是有说有笑,白蔹不由得想起昔时谭芸也颇为喜欢边代云,与边家来往的十分密切,倒是比宁慕衍一个做女婿的前去边家还去的勤一些。
白蔹看着一派颇有些婆贤媳孝的场景,不由得出神,未曾注意到身后的声响,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你躲在这儿看什么呢?”
白蔹一个哆嗦吓了一大跳,见着是宁正裕时稍稍松了口气。
“我在这儿收集雪水。”
“家伙什都没拿,你就靠手捧啊。”宁正裕哼哼了一声,旋即又凑近了白蔹一些:“是在偷看边家公子吧?”
“啧啧啧,你瞧瞧人家的家世,瞧瞧人家的品貌,再瞧瞧人家的气派……”
然后宁正裕上下打量了白蔹一眼。
白蔹抿了抿唇:“世家公子,自是如此。”
宁正裕道:“那你还不赶紧放弃!”
“我放弃什么,又没跟人争,没跟人抢,勋贵人家便了不起都不让小老百姓活了不成。”
白蔹指甲掐紧了自己的手指。
宁正裕还想跟白蔹斗两句嘴,今儿边家的人过来,他被圈在园子里陪客可累死他了,一个边夫人自来熟的像宁府是她家一般,那个边代云则一副高高在上谁也瞧不起,谁也瞧不上的模样,偏母亲还说他端庄,怪不得哥哥都不愿意应边家的邀约。
他看着白蔹的脸色不大好,道:“你不会生气了吧?”
“哥哥都不待见他们边家,我才故意这么说的。”
白蔹见着人走远了,从花园里回到廊子上:“我生气什么,先回去了。”
“哎呀,我真就随口说说,他哪能跟你比呀,说家世以前也就是个州县芝麻小官儿,不过是靠着姐姐才起来的,什么也不会还端的极高,谁都瞧不起,还不如你呢。”
“你看你医术好,脾气好,胃口也好……”
“……”
白蔹加快了些回去的步子。
回到天门冬,白蔹说自己出去冻着了,午饭也没吃两口便躺到了床上。
他睡不着,四肢也没有多少力气。
也曾觉着今生今世有些事情或许会不一样,宁慕衍至少现在是不喜欢边代云的,可是而今看见逐步像宁家靠拢的边家,让他觉得有一种无法逃脱的命运感在逼近。
这无疑是在对他沉迷于宁慕衍待他的好,想要逃避事情结果得过且过的警示。
小年后,白蔹把老太太几日的用药安置好,又给齐家送了药,他收拾了东西,在府城里买了些年货,准备着回家去过年。
宁慕衍知道他念着家,虽然也想他在自己身边过年,可到底还是没有留他。
临走前,宁慕衍给了白蔹不少的压岁钱,让他回去过个好年。
“谢谢少爷。”
“雪路难行,我还是让刘大套了马车送你回去,到时候过了初五再来接你回来。”
“都听少爷的安排。”
宁慕衍觉得白蔹这几日有些不大对劲,倒是也未曾有躲着他或者是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性子总一味的淡淡的。
他也问过,只说是想他爹了,想早点回家过年,以前都没有离开过家里这么久。
为此他只好提前给他放了年假,让他回去好好待几日。
午饭吃了以后,白蔹就坐着马车回家去了。
宁正裕提着个食盒突突跑到大门口时马车已经走远了,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站在远处目送白蔹离开的宁慕衍看见他,唤了一声。
“哥哥?”
“你过来送白蔹?”
宁正裕道:“是啊,我带了一个烧鹅,还说让他拿回去吃呢,没想到跑这么快。”
他握着手里的食盒,难免失落。
宁慕衍瞧出异常,不由问道:“你们两个吵架了?”
宁正裕有点不敢去看宁慕衍的眼睛:“嗯……前些日子我就同他说笑了几句,没成想他真往心里去了。”
宁慕衍凝起眉:“说什么了?”
“没什么,前些日子我就同白蔹调侃了几句。”宁正裕挠了挠头,说好了要保藏白蔹的秘密,他就没有提边家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吵了两句。”
宁慕衍正色道:“你以后别总欺负白蔹,他是一个小哥儿。”
宁正裕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白蔹到家时,姜自春正在做饭,看着他回来了,欢喜的很。
一晃便是几个月没有回来,可不高兴。
白蔹赶紧钻到屋里去,乡下总归是比不得城里的条件,各个院子好赖碳的烤着,整体都暖和不觉得多冷,回了村里,除了灶房,哪哪儿都冷。
不过再冷,见着姜自春他心里也是暖的,他搓着手去灶下帮忙烧火。
“这朝可以回来好几天,爹给你做些好吃的。”
白蔹好笑道:“我不在这些日子,爹都会烧饭了。”
“烧饭可是一直都会的,只不过没有你娘手艺好,也不如你。”
白蔹丢了一块柴火到灶里:“爹,我在南门寺摆摊儿招揽了好些人,做的药也买的人多,还有大户人家请我去看诊。”
“这是好事啊,我前儿上城里去药堂里也听到有大夫说起此事。”
白蔹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开个医馆,爹可以和我一起去城里管着医馆吗?”
姜自春怔了怔:“好好的,怎突然想开医馆了?”
“我一直便有这个心愿,先前去宁府也有这个打算,而今自己医术也得到了认可。”白蔹道:“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宁府吧。”
姜自春闻言看着白蔹:“是在府里过得不好吗?”
没等白蔹回答,姜自春便道:“大宅院里不简单,你定然是吃苦了。”
白蔹沉默的看着灶里的火光,在府里其实也没有过得不好,但他不想往后再像以前一样,如此倒是不如早些坦然离开。
这些日子一直在思索这件事情,他心里也早有决断。
其实不管他爹答不答应去城里开医馆,便只有他一个人,他也是要在城里开的。
如此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也能大大方方同宁慕衍说自己离开的原因,不会让自己太过狼狈。
但是若他爹也能一起去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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