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当真是阿止?”宁行舟简直不敢相信,他一步步走到宁行止面前,深深看着他的眉眼,既惊又喜,“真是阿止。”
“大哥。”宁行止扑进宁行舟怀里。
宁行舟紧紧抱着幼弟,感受着怀里活生生的人,向来流血不流泪的汉子,也潸然泪下。
这晚宁行舟找人去营地给副将传了个话,就没去了。
宁行止他们在宁夫人的房中长谈,宁行止说着这么久以来的经历,直到第二天寅时初,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
“娘,我该走了。”宁行止出来太久,担心被发现。
“就要走了吗?”宁夫人有些不舍,“何时再回来?”
过去回家不过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如今回家却变得如此艰难。
宁行止回来了,却已不再是她宁家的孩子了,宁夫人一时庆幸他还活着,一时又难过宁行止已成了别人的孩子。
宁行止沉默了良久才道:“再过两日便是大长公主的寿宴了,应该会很忙,寿宴后,我便要回钱塘了,回去之前,我会再来看您的。”
“这么仓促?”宁夫人以为宁行止至少要在西京过年的,她甚至还没准备好要给宁行止的东西。
“是啊。”虽然宁行止也不知道为何如此仓促,但多少知道与他有关。
宁行舟闻言,想起西京的事,叹道:“早些离开也好。”
宁夫人垂下眼睛,她又何尝不知呢?
此时未过宵禁,宁行舟送宁行止回公主府,尽管知道以宁行止的能耐躲过巡夜的卫兵完全没问题,可宁行舟还是想跟宁行止走走。
宁行舟大宁行止十四岁,宁行止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他就跟着他爹上战场了,这么多年,与宁行止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面宁行止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但在宁行舟的心里,宁行止还是那个会撒娇耍赖,惹人疼的奶娃娃。
一路缓行,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快到公主府,宁行舟才开口,他沉沉看着宁行止:“早些离开西京也好,若可以,以后便不要来了。”
类似的话已经不止一个人同宁行止说过了,只是没有一个人同宁行止说原因,宁行止便也识趣的不去问,只是若再不来西京,那宁夫人……
宁行舟似乎猜到宁行止所想,他接着道:“过些时日,我着人在钱塘买套宅子,到时母亲想你了,便送母亲过去,或者让母亲在钱塘养老也好,听闻江南风景极佳,水土养人,母亲还未曾去过呢。”
“大哥。”宁行止有些难受,明明他是晚辈,却要长辈为他折腾,实在是不孝。
宁行舟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比起路途遥远,母亲更在意的是你的安危,好了,快回去吧。”
“好。”宁行止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待回到公主府,才发现府内已经乱成一团。
谢夫人饭后惦记宁行止是不是身子不适才这么早睡,想着去宁行止房间看看,却不想进去后竟发现房间空无一人。
公主府顿时炸开了锅,到处去找宁行止却哪里都找不到,聂谨想着不如他进宫求援,结果被大家齐齐拒绝,可这偌大的西京,只靠公主府的人,哪里能找得到人呢?
宁行止刚到院子口,就听到院子内乱糟糟的,他爬到院墙上,看着满院子的人,顿时傻了眼。
他看了眼自己穿的衣裳,此时进去着实不好解释,他犹豫了下,绕到后面到了自己屋子的窗边,仔细听了听,确认屋内没人,跳窗回去换了件衣裳,重新从院外走了进来。
谢夫人一见到宁行止,立刻冲了上来,她上上下下把宁行止好好看了一遍,确认他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你去哪里了?娘快要担心死了。”
宁行止看着谢夫人通红的眼睛,心下愧疚不已,他低垂下眼,抿着嘴不说话,他不想去骗谢夫人,可更加不能告诉谢夫人他去做了什么。
谢夫人见宁行止不想说,也不再逼问,只道:“回来就好,日后要去哪里,记得告诉娘,莫要叫娘担心。”
“好。”
其实在钱塘的时候,谢夫人就发现醒来的谢无恙有些不一样,明明和段逸素未谋面,关系却极为亲近,明明从未学过武艺,却能在清虚道人离开后,段逸亦不在的情况下独自指点聂谨,谢夫人想起自己去庙中为谢无恙祈求平安后先生为她解签,曾言她的孩子有奇遇,想来正是因为那奇遇,谢无恙才会如此。
谢夫人不知那是怎样的奇遇,只是宁行止不说,她也不会去问,她所求的,不过是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如今谢无恙痊愈,那便够了。
没两日便是同安大长公主的寿辰。
这几日,陈仕礼一家也都住在公主府,寿宴当日,陈仕礼一家和谢夫人一家早早就来给同安大长公主拜寿。
寿宴夜间举行,黄昏时分便有不少世家前来送寿礼。
宁行止在西京不少人都见过他,未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谢夫人没让宁行止参加晚上的寿宴。
谢夫人同宁行止说时,宁行止其实早有准备,这几日不许他外出,不让人看到他,又怎么会让他参加寿宴?
谢夫人看着宁行止乖顺的样子,心里微微酸涩,此次来京,本是为同安大长公主祝寿,却不成想连寿宴都不能参加。
外面寿宴开席,小院儿里也专门给宁行止摆了一桌小宴,宁行止听着外面喧嚣,举杯遥祝同安大长公主:“愿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愿尊前长健,岁岁安康。”
同安大长公主是先皇的姑姑,当今圣上的祖姑,身份摆在整个西京都足够尊贵,来为她祝寿的,也皆是京中权贵。
席间大家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喜意正浓时,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声音一落,谢夫人顿时变了脸色,她看向同安大长公主,同安大长公主低声道:“沉住气。”
说话间,已经起身去迎。
聂玄刚一进来,同安大长公主便要跪拜行礼,聂玄忙把人扶住:“祖姑不必多礼。”
同安大长公主顺势起来,嘴上说着客套话:“不知陛下光临,未曾远迎,实在是失礼。”
“今日祖姑大寿,朕不请自来,祖姑不见怪才是。”聂玄与同安大长公主并不熟悉,只是听到几位大臣下朝后碎语,提起同安大长公主的寿宴,想着当送份寿礼才是,只是临到跟儿了,却莫名的跟着来了。
“陛下光临,只会让这寿宴蓬荜生辉,老身岂会见怪?”同安大长公主说着,请聂玄上座。
聂玄坐下后,目光扫过谢夫人一家,不经意落在窝在许胜男怀里的谢昀身上,微微失神。
谢夫人一直关注着聂玄,见聂玄盯着谢昀看,心瞬间提了起来,她现在只盼他们一家默默无闻,不要吸引一丝一毫聂玄的注意。
“那孩子是谁?”聂玄只觉喉咙发紧,险些失声。
同安大长公主不由攥起拳头,她道:“是老身的重外孙。”
“叫什么名字?”聂玄知道同安大长公主有一子一女,只是女儿外嫁,鲜少回京,聂玄也未见过几次,不曾想今年回来了。
“谢昀。”同安大长公主不知道聂玄怎么会好好关注谢昀,只是他既然问话了,又岂敢不答?
聂玄盯着谢昀看了半晌,开口道:“谢昀,是吗?”
谢昀看了许胜男一眼,见许胜男点头,乖乖道:“是。”
“过来让朕看看。”聂玄朝谢昀招招手,尽可能显得和颜悦色。
谢昀却还是被聂玄身上的威严吓到,他转身扑进许胜男怀里,背身对着聂玄。
许胜男见状,忙道:“昀儿胆子小,不懂规矩,怕是会冲撞陛下。”
聂玄道:“无碍,朕怎会同一个孩子计较?”
许胜男无法,只得轻拍谢昀后背,小声劝他去聂玄跟前。
谢昀得到安慰,看向聂玄,迟疑了一下,缓步走到聂玄面前,聂玄细细看了谢昀半晌,眸中闪过一丝哀伤,和宁行止小时候有几分相似,只是不若宁行止胆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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