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寅的声音很轻,可这句话却如平地惊雷在宁行止耳中炸响,宁行止只觉一阵耳鸣,耳朵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声音也卡在喉咙出不来,好半晌宁行止才道:“你说什么?”
赵寅又重复了一次,宁行止看着常晋,眼睛圆睁,满是不可置信:“你说常晋是卫翀的人?他不是陛下亲自给我选的亲兵吗?”
赵寅愣了下,虽然他知道谢无恙就是宁行止,可宁行止却从未承认过,他便也从未叫错过,却没想到宁行止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对自己身份都不再遮掩,不过转念一想,大家都说宁行止很欣赏常晋,对他多有栽培,知道真相这样,想必很难接受吧?
赵寅有些惭愧:“陛下给公子的亲兵,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此前并未发现常晋和卫翀有任何关系,也是直到今日才意外发现的。”此事聂玄都是交给他去做的,却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宁行止有些恍惚,所以要杀他的是卫翀?不是聂玄?可卫翀不过是河东节度使下小小兵曹的儿子,便是借他天大的胆子,他敢动他?
宁行止不由想起聂玄似乎曾经要与他说卫翀的身份,只是他不肯听,所以卫翀究竟是谁?
宁行止转过身,脚步虚浮地朝外走去,他要去问问聂玄,常晋究竟是不是他派去杀他的。
宁行止虽想着是去问聂玄,可心里早已动摇,对于聂玄杀他的方式和目的他本就不解,如今听赵寅这么说,顿时恍然,若不是聂玄要杀他,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谢公子。”赵寅见宁行止状态不好,追了宁行止几步,“外面现在不安宁,我送您回去吧。”宁行止如今的状态,若是遇上常晋突袭,怕是要出大事。
宁行止眼神空洞的看向赵寅,想到刚刚便与聂玄遇刺,让赵寅去看看也好:“走吧。”
带着赵寅回到将军府,赵寅见把人安然送到,便欲告辞。
宁行止道:“赵将军进来看看吧。”
宁行止一路把赵寅带到自己的房间,刚一进屋,赵寅就觉出气氛不对,他看向宁行止。
宁行止道:“赵将军去看看吧。”
赵寅缓步进了里屋,刚进去就看到床上躺着的聂玄,顿时脸色大变:“这、这……”赵寅瞬间想到常晋,“是常晋?”
宁行止摇头:“来人捂得极为严实,只是若如你所说,怕就是常晋了。”
赵寅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朝宁行止抱了下拳:“陛下就交给宁公子了,我这便去剐了常晋。”
“等等。”宁行止叫住赵寅,“我对陛下的事情不甚清楚,刚刚在宫中只说陛下淋雨生病,要在将军府休养几日,只同福喜公公说了陛下受伤的事。”
赵寅颔首:“我明白了,有劳宁公子了。”说罢,便离开了。
段逸看着赵寅的背影,有些讶异的张大嘴:“这么信任你?”
宁行止也有些意外,聂玄身边近侍对他的信任着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怎么样了?”宁行止走到床边,拿过巾帕给聂玄轻拭额头,聂玄额头依旧滚烫。
段逸摇头:“已经灌了药了,看夜里能不能降下来,若能降下来,便没事了。”
宁行止不再说话,只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聂玄,只是隔不了一会儿,就伸手去试试聂玄额头的温度,又用烈酒擦拭他的身体。
段逸看着宁行止这么忙活,想要劝他,但估计劝了也是白劝,便放弃了。
深夜的时候,聂玄高烧终于有了退去的迹象,宁行止担心自己摸不准,又去把段逸叫醒。
段逸打着呵欠过来,摸了下聂玄的额头,终于松了口气:“没事了,之后好好调理便好。”
聂玄活下来,宁家就没事了,段逸总算是放松了。
第二日聂玄便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宁行止靠在床边睡着,长长的睫毛垂下,呼吸轻缓,只是眼下青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聂玄抬手想要去碰碰宁行止,刚一动作,背上便是一阵剧痛。
聂玄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宁行止本就睡得不甚安稳,听到动静立刻惊醒,刚一睁眼就对上聂玄的眼睛。
他站起身,倾身去看了下聂玄背上的伤,好在伤口没有裂开。
宁行止坐下身,看着聂玄,本来想问关于常晋杀他的事,是不是聂玄指使,可如今聂玄这个样子,他哪里问得出口。
宁行止叹了口气,把昨日的安排说给了聂玄:“我昨日去了宫里一趟,没让福喜公公声张,只说你淋了雨发热,在将军府休养几日,赵将军也知道了,他去找常晋,昨夜来说了一声,常晋跑了,他安排了一队暗卫在将军府保护你。”
聂玄微笑听着宁行止说,宁行止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宁行止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和的和他说话了,待宁行止说完,聂玄问道:“所以此后几日,我都要在将军府休养?”
宁行止点头:“或者你有其他安排,我都全力配合。”
聂玄忙道:“在将军府就挺好,我喜欢在将军府。”
宁行止抿抿嘴,不说话了。
聂玄见宁行止不说话,他便自顾自开口:“阿止,你好久没有同我这么说过话了,若我伤着,你才能如此同我说话,那我真愿长卧不起。”
宁行止皱眉:“陛下慎言。”
聂玄笑看着宁行止:“阿止是在关心我吗?”
宁行止避开聂玄的眼神,起身准备去拿药。
聂玄见状,立刻就想去拉宁行止,结果又把伤口抻了下。
“你做什么?”宁行止忙上前去查看聂玄的伤口,聂玄缓了一会儿,待痛意稍缓,这才道:“你去哪儿?”
宁行止叹了口气:“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
聂玄道:“药好了自然就端来了,你在这里陪我可好?”
宁行止沉默,他和聂玄二人共处一室,实在是不自在。
聂玄见宁行止不说话,立刻装起可怜:“阿止,好疼啊。”
宁行止知道聂玄是装的,可若真对聂玄视而不见,他又做不到。
之后几日,宁行止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照顾聂玄,聂玄根本不让除了宁行止之外的人近身。
在宁行止精心照料下,不过七八日,聂玄已经好了大半。
聂玄本想在将军府多留几日的,奈何国事繁忙,折子已经堆了一大摞,不知道要处理到什么时候去。
宁行止见聂玄要走,也不想再追到宫里去问聂玄常晋杀他之事,只是刚要开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宁行止叹了口气,让人进来,却是王福喜来了。
王福喜气喘吁吁的进来,跟聂玄见过礼后,道:“陛下,贤妃娘娘怕是不成了,她想见您还有小公子一面。”
聂玄看向宁行止。
宁行止知道苏婉还是放心不下聂麟,他朝聂玄点点头:“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宁行止和聂玄到了苏婉住处,苏婉躺在床上,胸口几乎没有什么起伏,若不细看,几乎以为她已经没了呼吸。
殿内所有伺候的人都清了出去,只有紫玉在一旁守着。
见到聂玄和宁行止来,紫玉忙行礼:“陛下,谢公子。”
苏婉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她想要起身行礼,可根本动弹不了,只能虚弱道:“妾身病重,实难起身,万望陛下恕罪。”
聂玄道:“不必多礼。”
苏婉喘了几口气,才又道:“妾身大限将至,本不该请陛下前来,只是尚有事要求陛下,妾身实在寸步难行,只能冒昧请陛下来了。”
聂玄道:“是为了麟儿的事情吧?”
苏婉点头,聂玄道:“你放心,朕会立他为太子,日后……”
“不要。”苏婉摇头,说话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她道,“妾身……第一件求陛下的事情,便是……希望陛下能尊重麟儿的意愿,不要……强加于他这样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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