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当初告诉寿南山的那句“人定胜天”。
傅希言终于找到机会说那句话了:“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叫,我命由我不由天。如果我们相信人生的极限只到那里,那我们可能连那里都走不到。如果不给人生设限,反而会爆发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能量。”
他不知道自己这碗人生鸡汤与裴元瑾手中的雨前龙井比,谁更香一点,不过看他喝茶的动作,鸡汤应该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裴元瑾淡然道:“我们从未服输。”
如果服输,裴雄极就不会带着长老们闭关。
如果服输,他就不会练《圣燚功》。
如果服输,天下就不会有储仙宫、天地鉴。
傅希言突然问:“天地间有这么多宝物灵器,难道就没什么有用的?”
裴元瑾说:“没有。”他的赤龙王已是天阶灵器,可面对武神,一样不堪一击。
傅希言说:“听说天地鉴之所以叫天地鉴,是因为他们拥有天地最强的宝物,天地鉴。”这句话听着像绕口令,其实天地鉴先是天地灵宝,有“万宝之祖”的美誉,后来被师一鸣得到,他建立门派后,以此起的名。
裴元瑾说:“若天地鉴有用,他也不会受莫翛然掣肘,闭门谢客了。”
两人正聊到兴头上,却听不远处传来喧哗声,随即一只风筝便从天上掉下来,落到了傅希言的怀中。
傅希言看怀里的鸳鸯风筝,无辜地摊开手,向裴元瑾示意:“我没买,应该是送货送错地方了。”
第71章 临安之西湖(中)
风筝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必定是有主人的,不过他们附近都被寿南山清了场,它的主人可能在别处断了线,被风刮到了这里。
果然,没多久就听一阵喧哗声由远而近,一群人喊着:
“应该是这里。”
“湖里没有!”
“前面看看。”
傅希言抱着风筝,看那群风风火火跑过来的人,小声说:“看衣着,不像买不起第二只风筝的人。”
正说着,人已经跑近了,是一群十来岁身着锦衣的少年少女,一个秀美的少女被簇拥在中间。
寿南山见傅希言已经站起来,便没有出来阻拦。
那群人跑到跟前,见傅希言抱着风筝,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然后又看向坐在他身边的裴元瑾,人群中发出好几声失望的叹气声。
有个矮个子少女还直白地问:“风筝只有你一个人捡到吗?”
傅希言原本想将风筝还给他们,闻言有些好笑地回答:“我看上去弱不禁风到连只风筝都要找个人一起搬的人吗?”
矮个子少女娇嗔道:“唉,你为什么要手快捡风筝呢?这样的机会明明应该让给你的朋友。”
傅希言看看风筝上的鸳鸯,似乎有些懂了,笑容便变得有些戏谑而邪恶:“嗯?什么机会?”
少年们见裴元瑾对着西湖煮茶品茗,都觉得意境高远,很愿意上前攀谈几句。
一名少年特意走到裴元瑾附近,对着他说:“这只是风筝王,在风筝大会上夺冠,受过大师开光,拥有灵性,能牵红线姻缘,谁放飞,谁捡到,便能成就一段缘分。兄台没有出手真是可惜了。”
说着,他看向了被簇拥在中间没有说话的秀美少女。
少女看了裴元瑾一眼,微微红了脸。
傅希言拿着风筝,凉凉地说:“既然拥有灵性,就说明它牵的线是天赐姻缘,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少年们顿时语塞。
那个秀美少女红通通的小脸蛋儿顿时有些发紫,想将傅希言手里的风筝拿过来,又怕就此受到纠缠,着急地看着同伴。
她那同伴看了裴元瑾好几眼,发现对方实在没有“争夺”的兴趣,不由叹气道:“礼部侍郎的乘龙快婿,多好的机会。”
傅希言一听礼部侍郎,立刻将风筝还给他们了。他刚刚只是针对对方的“狗眼看人低”,挤兑了一句,若因此而引起南虞官员的关注,那就得不偿失了。
少年们不由多看了他几眼,仿佛第一次遇到听说当礼部侍郎乘龙快婿还避之不及的人。
一名年纪略长的少年说:“听你口音,不是南虞人?”
傅希言说:“北周人,来走访朋友。”
少年们看他们的眼光越发不屑。
人群中有人嘀嘀咕咕:“粗蛮的北侉子!”
傅希言气笑了。风筝是天上掉下来的,自己好心捡起,还要受一顿气?没这么做好人好事的。他一伸手,直接将风筝抢了回来,丢到湖面上。
他说:“我刚刚回想了一下,这风筝是落到那里的,是我贸然出手,坏了天赐缘分,不好不好。”
少年们脸都绿了。
年纪略长的少年说:“你可知风筝王值多少钱吗?”
傅希言说:“既不是我的风筝,又不是我弄断的线,它值多少钱与我何干?”
眼见着风筝越漂越远,少年们开始找东西打捞。
一个圆脸少年怒气冲冲地说:“你有种待在这里别走!”
傅希言说:“哟,小法师还会定身术呢?好吧,我也来一个。你有种就倒立起来学三声狗叫。”
圆脸少年愣了下,差点气疯:“你,你你……”
傅希言说:“看吧。是你自己没种。”
圆脸少年年纪轻轻,看着就像得了高血压心脏病的样子:“我,我我……”
傅希言点点头:“我是待在这里没走啊。”
“扑通”,人群拥挤处响起落水声,傅希言想看热闹,特意绕过众人,站到湖边,就看到一个少年在水里扑腾着去抓风筝,只是他水性一般,下水前又没有做足运动,游着游着就腿抽筋了,开始救爷爷告奶奶地喊救命。
又有两个少年跳下去。
傅希言看着岸上的人越来越少,湖里的人越来越多,不由有些相信鸳鸯风筝牵红线的威力。这患难见真情,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大概都可以用上了。只是这西湖这大锅乱炖,也不知会不会炖出孽缘来。
少年们折腾了很久,才将湿哒哒、软趴趴的风筝拿上来,几个少年游得筋疲力尽,上岸之后直接趴在地上喘气。
少女们也没什么救人泅水的经验,只能在旁边鼓劲安慰。
傅希言在旁边好心提醒:“虽是夏日,不过刚下过雨,湖水正凉,你们再说一会儿风凉话,他们就该发烧烧起来了。”
之前一直站C位的秀美少女终于忍不住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
傅希言抱胸,一副“谢谢夸奖”的表情:“不然怎么配叫粗蛮的北侉子呢?”
少女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下:“你叫什么名字?”
傅希言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在旁边悠然喝茶,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这场闹剧的裴元瑾,警惕道:“你问我名字干什么?”
少女说:“怎么,你怕被报复吗?”
傅希言说:“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在下福东海。”
暗中看得津津有味的寿南山差点喷笑出声。
少女又看了裴元瑾一眼:“那他呢?”
傅希言说:“福夫人。”
少女瞪了他一眼。
此时少年们已经攒了些力气,能够站起来,只是风吹着湿衣,实在冻人。几人不敢拖延时间,纷纷瞪了傅希言几眼后,沿着湖岸匆匆往回走。
傅希言还朝他们挥挥手。
“看来福公子对这桩姻缘很满意。”裴元瑾将煮好的茶分别倒在两只茶盏里。
傅希言双手揣在袖子里,回身,赔笑道:“一时义愤填膺,冲动了。”他小心翼翼地端起自己那杯茶,轻轻啜了一口,果然清香扑鼻,回味无穷。
“哦,那福夫人作何解释?”
傅希言试探着问:“你觉得这句是加分还是扣分?”
裴元瑾反问:“你以为呢?”
傅希言举着茶盏,和他的轻轻一碰:“我这是智退情敌啊。别说你没看出来,那姑娘名为问我,实则看你。啧啧,招蜂引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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