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婿。
她想起小时候他父亲曾开玩笑般地提起过这个称呼。他说在遥远的山上,有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等她长大了,他就会八抬大轿来迎娶她。
可她长大之后,没有等到轿子,只等到了他另娶他人的消息。
虽然是素未谋面的盲婚哑嫁,可在怀春的年纪,她也曾悄悄想过他的样子,想过两人见面的情形,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他居高临下,好似目中无人,她狼狈逃窜,却是心有未甘!
发现不对,带人冲进刘府的是楚少阳。他原本在打探城中情况,城中兵马异动,刘府出来一堆人马匆匆去了城西并未逃过他的眼睛,随后,刘府周围就戒严了。
虽说奉使抵达,戒严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连他派出的暗探都无法传递消息,便说明情况非同寻常。
他思量再三,还是闯了进来。
若是没事倒也罢了,反正小心无大错,若真有事,自己也算大功一件。
然而,这个功劳并不容易拿下。
他带来的人都是当初锦衣卫挑选出来的,化明为暗,分批陆续进城,单兵战斗力或许一般,可是一起训练多年,擅长联合作战,可今天遇到的对手,显然也是身经百战,双方竟然能打个难分难舍?
就在这时,吴宽与少女冲出来了,楚少阳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就被一拳打得忘记了东西南北中,等他醒过来时,战斗结束了,张阿谷也死了。
傅辅、傅轩正与刘坦渡商量如何处理后事。
剑客的身份揭晓,是建宏帝派来保护张阿谷的秦岭派高手,也是秦岭老祖的亲传弟子黎慕鹤。
他倒是愿意为刘坦渡作证,证明他与刘夫人等人并非一伙,可是看他对张阿谷之死无所谓的样子,便知除了武功之外,其他都不是太靠谱,也不能指望太多。
傅轩见刘坦渡一脸颓丧,道:“我没想到你居然选择留下。”
刚刚那样的情况,刘坦渡若是离开,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很少人会在明知自己会被冤枉的情况下,还要坚持留下来。
刘坦渡苦笑道:“都是毒药,区别不过是哪个死得更快罢了。我和他们只是稍有联络,便这般算计,若真的加入,只怕连骨头都剩不下来了。与其背着叛国的骂名,苟延残喘,倒不如留下来,博一线生机。”
傅轩说:“有我们和黎大侠作证,陛下也不好太过迁怒于你。”
傅辅说:“不仅有我们,还有裴少主和楚将军。”
说到裴少主,黎慕鹤停下了擦剑的手,眼睛朝外看去。裴元瑾正站在院子里,看似在欣赏院中春色,可经过刚才的战斗,这院子哪里还有春色可言?
谁都能看出来,他应该在等人。
此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楚少阳见到裴元瑾,愣了愣,颔首致意,然后跑进屋里,见刘坦渡也在,脸色顿时一变,又看向傅辅和傅轩,生怕他们“叛变”了。
对傅家两人来说,楚少阳不但是晚辈,还是关系不太好的家族的晚辈,故而只是看了两眼,并未打招呼,倒是刘坦渡想多拉两个帮手,放下身段,主动跟他谈起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事。
楚少阳听说是刘夫人杀了张阿谷,眼神一闪,看刘坦渡的眼神多了两分警惕,听到刘夫人被黎慕鹤所杀,又稍稍放松心神。
杀使者的凶手就地正法了,他们回京也就好交代一些。
听到对方想带走刘坦渡,刘坦渡却不肯走,眼神又狐疑起来,似乎不太相信,可是看到傅辅傅轩和黎慕鹤都没有反驳,便信了几分。
他道:“那眼下当如何?”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让张阿谷“病死”,这样大家的责任都没有了,可知道张阿谷死亡真相的,不仅有他们,还有北地联盟的人,若是被他们捅出真相,一个欺君之罪就能让他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实话实说是唯一的路。
问题在于,刘坦渡如何处理。
他知道张阿谷此行任务是押送刘坦渡上京,但看傅家人隐隐站在刘坦渡身后的样子,让他不得不怀疑完成任务的可能性。
他不着痕迹地看向黎慕鹤。
黎慕鹤说:“我打不过裴少主。”
……
楚少阳干笑道:“好端端的,为何要与裴少主打呢?”
黎慕鹤看了他一眼,低头不说话了。
楚少阳:“……”好吧,他可以肯定了,搞不定傅家人,就送不走刘坦渡!
而搞定傅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
他问:“傅希言呢?”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院中的裴元瑾。
裴元瑾想起那个吃荤又送香囊的和尚,冰冷的脸色顿时更冷了。
第160章 亲戚要会面(上)
傅希言临时起意,折回私宅,原是想杀个回马枪,看看忘苦趁自己不在,是否会做些什么,然而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芬芳夫人送瘟神一般地送他和霍姑娘出门。
霍姑娘没在他那里讨到好,心中有气,连带着看芬芳夫人也不顺眼:“这么难吃的店,除了白痴冤大头,也不会有其他人上门了!”
芬芳夫人愣了下,下意识看向忘苦。
忘苦低头道了声佛号,目光悠悠然地看向旁边,似乎并不想介入这场属于两个女人的战争。
芬芳夫人回神,嘴角噙着一丝嘲弄般的浅笑:“霍姑娘年纪轻轻,说出的话倒像个知天命的老人。”
霍姑娘冷笑道:“岂非说明我讲得有理?”
芬芳夫人冷冷地说:“有理没理,都透着股行将就木、人之将死的垂暮气息。”
霍姑娘大怒,上前就要打人,被忘苦扯住头发。
不仅霍姑娘没有想到,连看戏的傅希言也愣了下,和尚好歹也是个高手,没想到一动手,就薅头发,莫不是自己寸草不生,嫉妒人家姑娘一脑袋的欣欣向荣?
忘苦扯头发扯得极为技巧,不高不低,不多不少,刚好让她的拳头没法打到对方身上。
霍姑娘只好退后一步,按住自己的后脑勺,忘苦放下她的秀发,淡淡道:“该启程了。”
霍姑娘原本还要发怒,闻言神色顿住,旋即眼眶红了,突然大喊:“我不去!”说着便朝着街道另一边跑去。
忘苦并不为她的离去苦恼,依旧站在原地,朝芬芳夫人礼数周到地道别,然后便转身走向了街道的另一边。
傅希言看在眼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抓霍姑娘,毕竟她年纪轻轻,看着比较好骗,可不等他起身,霍姑娘就自己从那头跑回来,而且越跑越快,很快就追上了忘苦,隔着三步距离,一脸的委屈愤怒。
忘苦没有停步,没有交谈,时间长了,霍姑娘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呈现出一种麻木般的平静。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街巷,慢慢往前,眼见着就要出了城门,傅希言突然停住脚步。
双方的距离渐渐拉远。
眼看着忘苦要走出视线,傅希言突然转身,朝着傅家的方向跑去。
“施主。”忘苦突然回头,身影一闪,便跨过三四丈,“你既然已经跟了一路,为何不再跟下去?”
傅希言似笑非笑地回头:“因为我不想当白痴冤大头。”
霍姑娘也跑了回来,听到这句话,俏脸一红,似是没想到他居然很早就跟在了身后,想到自己在前面走,他在后面尾随的画面,心中莫名一甜,看他的眼神顿时柔软下来。
忘苦道:“现在半途而废,前面这段路岂不是白走了?”
“若不及时止损,我这半辈子的路都白走了。”
忘苦东拉西扯越发坚定傅希言心中猜测,他看似与忘苦交谈,脚却默默地变换着一个方便逃跑的位置。
忘苦低头道佛号,傅希言扭头就跑,等他抬头,连影子都没了。
霍姑娘有些不舍,问:“不追吗?”
忘苦道:“追上当如何?”
霍姑娘想,那自然要打一架,但忘苦和尚好似打不过对方。她生出几许不合时宜的骄傲与遗憾,故作镇定地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忘苦调转方向——他之前果然知道傅希言跟在身后,故意将人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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