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还在心里嘀咕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就听到迎面似有应和的马蹄声。
寿南山问:“要不要我看看对面是谁?”
大冬夜的,傅希言一点都不好奇:“萍水相逢,何必相交。”
两辆马车相遇,正要擦车而过,对面的车厢突然打开窗户,探出头问:“请问是永丰伯府哪位公子?”
傅希言依稀觉得声音耳熟,开窗看去,就见梅下影正笑吟吟地望过来。
“原来是梅大人。”他随口问,“梅大人这是要出城?”
梅下影说:“我家在那个方向。”
傅希言抱拳:“那我就不打扰梅大人回家了。”
“傅大人,你看了我上次那幅画,觉得如何?”
傅希言觉得有些古怪。不是这句话古怪,而是他的态度与上次截然不同。上次自己看到画后,他明明匆匆地收了起来,为何这次主动提起?
难道那幅画果然是他有意给的暗示?
傅希言说:“个中奥妙,太过玄奇,未能参悟,还请梅大人指教。”
梅下影笑了笑:“听闻傅大人最近去了明济寺,还出资接济普救病坊的老人。身居高位,不忘扶危济贫,这样的作品才称得上奥妙玄奇,梅某自愧不如。夜已深,就不打扰大人赶路了。”
说罢,关了车窗,缓缓离去。
傅希言关上窗,回头看车内另两个人:“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要走,他跟我聊天,我跟他聊天,他又走了……是嫌我不够健谈吗?”
裴元瑾说:“他一直在看你。”
傅希言想歪了:“……不够健谈的人,都不配被对方看着讲话?”
寿南山笑了笑:“少主的意思是,他与你说话时,一直在观察你。”
傅希言说:“观察什么?”
寿南山哪里知道,随口道:“一个画师,观察人多半是为了画画吧。”
裴元瑾说:“盯着些,不要让胖……”
“咳咳咳!”寿南山剧烈咳嗽起来。
傅希言也凉凉地看着裴元瑾,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裴元瑾略有些憋屈。他撇过头,盯着寿南山:“你看着办。”
寿南山说:“属下明白。”
他拍拍车顶,对着空气说:“杀了这个画师!”
“没必要没必要!”傅希言拍得车顶拍得更大声,“少夫人说不许去!不许去!听到没有?听到回话!”
空气隐隐传来一声:“遵命。”
傅希言这才松了口气,坐回来,扭头见裴元瑾闭目养神,而寿南山正促狭地看着他。
……
傅希言说:“一二三木头人!”
谁都别说话!不想听。
*
傅希言回到家,见傅辅居然大晚上的不睡,跑出来迎他,不由受宠若惊:“我才出去半天,爹就想我啦?”
傅辅问:“你们在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傅希言说:“路上没出,船上遇到了一支南虞破墙弩。不过被裴少主挡住了。”
傅辅点点头:“有裴少主和寿武王在,的确无需担忧。”
傅希言看他脸色不同寻常:“发生什么事了?”
傅辅说:“刚刚宫中旨意,让二弟即刻回宫守卫,今晚不少高官贵胄都遭遇了南虞破墙弩刺杀。如今城中风声鹤唳,都不敢出门了。”
傅希言被刺杀惯了,就以为南虞破墙弩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大规模的行刺。他忙问道:“家里没事吧?”
傅辅说:“破墙弩再强,也不至于打到家里来。”
傅希言点点头,突然想起傀儡道的手段,不由审视般地盯着自己老爹,猝不及防地问道:“我打算和裴元瑾在一起了,你怎么看?”这绝对是个爆炸性的问题,他打赌傅辅的记忆里不可能有应对!
傅辅整个人僵住。
傅希言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见他始终不动,吓了一跳,暗道:这不会是超出蛊的运算范围,直接宕机了吧?那这个还是不是自己的老爹?
傅辅许久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你……我,我要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傅希言看着匆忙离去的背影,紧张地看向裴元瑾:“你看我爹他这个表现到底是不是傀儡?”
寿南山欢快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既然少夫人和少主已经谈及此事,那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办!”他喜滋滋地搓搓手,一个闪身不见了。
傅希言没反应过来:“嗯?他去办什么?”
裴元瑾无语地看着他。
傅希言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刚刚在傅辅面前胡说八道的话,吓得跳起来:“我我我,我乱说的啊。他他不会信了吧?”
裴元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扭头就走。
傅希言追在他身后,焦急地跺着脚追着跑:“你你管管他啊,他要去办什么事啊!管他啊!”
第43章 南虞的反击(上)
傅希言赶到的时候, 寿南山正一本正经地和虞素环讨论成亲的事:“储仙宫离镐京太远了,我们干脆在镐京风部迎亲。”
虞素环反问:“为什么不是雨部分部?”
风部总管认真地说:“风部近啊。”
雨部总管寸步不让:“风部要隐藏,雨部可以放到明面上。”
站在门口的傅希言:“……”虞姑姑, 怎么连你也……
寿南山取了个中间值:“那要不雷部?反正上次少主挑了雷部分部,现在全镐京的人都知道地址了, 来宾观礼也不怕问不到路。”
虞素环说:“储仙宫在镐京有宅院, 更体面些。”
寿南山点点头, 体面很重要:“那行。我们迎完亲,再待几天,正好少夫人回门, 省的他一来一回地麻烦。”
“你们够了。”傅希言实在听不下去,“我刚刚那句话是对我爹说的, 我的意思是……”
寿南山对裴元瑾道:“少夫人已经主动向家里的长辈开口了,我们储仙宫不能置之不理,让永丰伯以为我们不懂礼数。我看还是找个日子跟大总管报备一声,问问宫主什么时候出关, 双方也好坐下来谈谈聘礼和婚期。”
傅希言死死地扯着寿南山的袖子:“你听我说!之前,我跟我爹开玩笑的, 我就想试试他是不是着了傀儡道的道。”
“我懂我懂。少夫人别急。”寿南山亲自将傅希言引到边上坐下,还给倒了杯水, 一转头又对虞素环道, “北周朝廷应该有个钦天监吧,让他们看八字, 挑个白头偕老的好日子。”
……
傅希言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拍拍隔壁的裴元瑾:“真的阻止不了他了吗?”
裴元瑾说:“等我爹出关, 还有一段时间。”
傅希言:“……”我该谢谢还有个缓期执行吗?
寿南山说着说着突然转头, 盯着傅希言。
傅希言紧张地坐直:“怎怎么了?”
“永丰伯府对聘礼有什么要求吗?”寿南山说, “我们可以先准备起来。”
傅希言说:“唯一的要求就是新娘人选能不能再斟酌一下。”
寿南山突然行礼:“储仙宫风部上下以少夫人马首是瞻,绝无二心。”他上次说的是自己以少夫人马首是瞻,这次主语变成了储仙宫风部上下,显然是认可的程度更加深了。
傅希言跟着站起身,正色道:“今晚南虞破墙弩大举行刺,说不定明日衙门要找我回去。我先回去睡了。”
“等等。”
傅希言下意识地转身:“我真的不想聊……”发现叫住他的人不是寿南山,而是裴元瑾。
裴元瑾抛了三样东西给他:“既然是送你的见面礼,你就留着吧。”
云丝尉、培元丹、延年益寿丹。
傅希言一脸迟疑。吃人嘴软的后果,他已经体悟至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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