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欺懒得点明,只道:“周顺之事在前,你猜他们这次还会毫无防备吗?”
严帆顿时愣住,他有此想法本就是受了周顺的启发,那么武林盟的人自然也可能想到一处去了,他当即想通关节,额间渗出冷汗:“是属下思虑不周。可是右使,武林盟一向视我们离火宫为眼中钉,若是他们有意撇下我们……我们也不可不防呀!”
容欺冷笑:“还用你提醒?”他的目光越过严帆,落在远处与方氏兄妹坐在一起的顾云行身上,道:“放心,他们不会这么做。”
严帆闻言,见他如此笃定,便也不再多说。
容欺收回视线,忽然道:“说起来,你入我门下好像也不过三年,是吗?”
严帆:“是,属下自三年前赢得堂内比试,这才得以有资格追随右使。”
容欺盯着他,若有所思。
严帆一惊,跪倒在地:“右使,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容欺淡淡道:“既如此,今晚你便同他们待一块儿,帮我盯紧了。”
“为何要让严帆过来?”入夜时分,顾云行倚着石壁,右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身侧之人的发尾,“你不放心他?”
容欺“嗯”了声,边在火堆前整理起湿发,边说道:“他不算是我的心腹。反正由你那位盟主朋友看着,没问题最好,有问题他也没办法在方敛跟前施展。”
容欺问:“你呢,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顾云行无奈地笑了笑:“你让严帆过来,自己却孤身在外,是真不怕别人怀疑你使坏吗?”想到好友怀疑的眼神,顾云行颇感无奈,只好万分自觉地赶去“看住”魔头。
容欺一下把那一撮头发从顾云行手心里抽出,问:“也许本座就是想使坏呢?”
“如何使坏,说来听听?”
容欺见他不以为然,道:“比如,一把火烧了。”
“右使想继续待在岛上,顾某也乐意奉陪。”顾云行抬手揽过容欺的肩膀,又一点一点将五指插入湿发之间,缓缓抖散。细小的水珠自发尾沁出,落入火堆之中。
“怎么许久了都不见干?”顾云行好笑地看着披头散发的容欺。
容欺撇撇嘴:“也没多久。”
今日他心血来潮,趁着黄昏之际前往林间深处的河边洗漱了一番。想着严帆已被他打发去了方敛的住处,他便索性没有回去,直接来到这里边烤火边等人来。谁知顾云行来得也早,他刚生好火,后脚人就到了。
顾云行还在弄他的头发,容欺不耐烦想躲开他的手,没躲成。想了想,也不再去管了。顾云行便用干净的一截袖子去擦拭,动作轻柔而小心。
容欺垂眸看着他的动作,微颤的睫毛遮掩了未知的情绪,只剩沉闷的声音传出:“顾云行,明日我们就可能要离开这儿了。”
顾云行为他整理好了长发:“若非知晓你不喜欢下水,临走前,我还真想回东岛再看一眼。”
回想起来,他们大半的日子都是在那里度过。可惜造化弄人,那间天马行空屋,那张破破烂烂的兔毛毯子,于某一日,就这么被落在了孤岛之上。
容欺没说话,他望着眼前跳动的火苗,随手拿起枝条拨弄起来,道:“你说,外面现在如何了?”
顾云行回想了一番:“算算时间,快要开春了。”
“开春?”容欺喃喃重复了声,“这么快……”
他出海已近半年,半年之期,足够离火宫来来去去一批人了。
顾云行总觉得今晚的容欺显得有些安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容欺神情淡淡,不说话时便是这样一张有几分乖顺的脸,一时间也不见有明显的异样。
但这突来的直觉,顾云行也放在心上,伸手便将人拨过来贴近自己。
原以为容欺会不满地瞪他,谁料他只是抬了抬眼皮,就颇为顺从地靠了上来。
顾云行眼皮一跳:“……”
糟糕,不是错觉。
第49章 离岛前夕(2)
可惜, 无论后面顾云行怎么试探,容欺却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直到烦了,他说了句:“顾云行,我困了。”便倒头躺下睡去。
顾云行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见他面朝石壁被背对着自己, 忽而笑笑。
不管这魔头暗地里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既已同意允诺, 那他就绝不会轻易放手。
没过一会儿, 忽然下起了暴雨, 山洞外顷刻间满是狂风怒吼和电闪雷鸣。顾云行望着打进来的雨,将外袍披在了容欺身上。睡梦中的魔头就算被照顾着也爱皱眉,半晌,似是感觉到衣服上残留的温度, 他蹭了蹭,脑袋寻了个空便钻进衣服中, 只露出黑乎乎的发旋。
顾云行顿时拿他没办法,轻轻扯了扯, 便露出柔和的眉眼, 全然不似清醒时那般冷厉无情。这么想着, 他又觉得下雨天也挺不错,要是多下几日, 他们也许就能在此处多温存些时日。
可惜这场雨来得快, 去得也快。
第二天一早, 洞外已是天光大亮。顾云行醒来, 发现身侧空荡荡的,他瞬间清醒地坐起,又在看到角落里的容欺后松了口气。
顾云行:“怎么了?”
容欺脊背一挺, 似乎被吓一跳,慌忙捡起脚边掉落的匕首。
容欺:“你、你醒了?”
顾云行狐疑地打量他。
容欺:“醒了就快点与他们汇合吧。”
顾云行:“……”这心虚催促的模样要说没有鬼,他把“顾”字就倒过来写。
察觉到顾云行的视线往自己身后飘来,容欺抬脚走跟顾云行跟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跟你说话呢。”他伸手捧起顾云行的脸,试着抬起了顾云行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顾云行便仰头看容欺。
容欺低着头,耳尖泛起不起眼的红,像是正做坏事被抓包了,眼底藏着些窘迫。
顾云行不拆穿他,顺水推舟,长臂一伸就揽住了眼前的腰。
“就没有什么想与我说的?”
容欺身体微微僵住,眨眨眼:“说什么。”
顾云行便凑近了些,脸贴着容欺的腰腹,轻轻叹了口气。
容欺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制止——腰腹处被人触碰的感觉并不好,如今的情状,对方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以控住周身死穴。他冷着脸忍耐了一会儿,克制地收回悬在顾云行脑后的手,到底没有把人推开。
许久后,顾云行终于放过了他。
容欺暗暗舒了口气,总觉得被顾云行碰过的地方泛起怪异的触感。
容欺:“我去河边看看。”
他转身出了山洞,生怕顾云行又有什么动作。
等到容欺的背影消失在了山洞,顾云行笑着起身,走到容欺方才待的角落。地上摆放着一堆乱石,像是被人故意堆在一起。顾云行蹲下身,轻轻扒开石头堆,看到了岩壁隐蔽处被人刻划过的痕迹。
他怔了怔,用指腹拭去尘砾,轻柔地抚过上面的印记。
——是他的名字。
顾云行想象不出,在他未醒之际,容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笔一划刻出了“顾云行”三个字。
字的旁边,是简单勾勒出的流火图案,不似字迹般张扬锋锐,只小小的一枚缀在其后。
顾云行的指尖停留在火焰上,半晌,轻声叹了口气。
等到众人齐聚河边后,就立刻有条不紊地准备起出船之事。
由于某些心照不宣的事情,双方各出了一人留在船边,由方敛和严帆继续完成剩余的搭建部分。顾云行原本想邀容欺一同去采些草药和食水,可还未开口,方若瑶就求着顾云行带上她一起:她实在不想再摆弄木头了。
容欺不屑于跟个小丫头争人,索性自己寻了个方向走了。
顾云行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心中涌动起未明的情绪。
中午时分,众人短暂地聚了聚,发现船只基本完工,可方敛仍是愁眉不展:“这船光靠我们几个用木浆划,未必能穿过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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