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欺面无表情:“反正还有一段路,边走边说。”
方若瑶便断断续续讲起了近期发生的种种。
当日她听说武林盟围攻离火宫之事,担心兄长安危,便从灵州赶赴升州。她知晓崔心元有要事要办,一到青山镇便留书辞行,决定自己去与兄长会合。
谁知江湖人心险恶,她中途问路遇上了骗子,绕了远路不说,还被骗走了马匹和银钱。
好在已经到了青山镇,靠着两条腿也是能走到武林盟下榻的客栈。她便决定继续问路,结果不知怎么就来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山脚,还在山脚处撞见了一个昏迷不醒的怪人。
“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背着他一起走。好不容易来到了一个镇上,却发现不是青山镇。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给他请了大夫抓了药,好不容易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谁知他醒来后,竟然把我关起来,逼我天天给他熬药!”
容欺问:“你不是被骗光了银钱吗,哪来的钱请大夫抓药?”
方若瑶震惊地看向他:“你就好奇这个?”
容欺点点头。
方若瑶深吸一口气:“我看他身上值钱的东西不少,就随便取走一样典当了!”
——原来如此。
容欺又问:“你连一个重伤之人都打不过?”
方若瑶一下攥紧拳头。
容欺垂眸斟酌片刻,决定略过此话题,道:“后来呢?你就给他熬了一个月的药?”
“当然不是!”
她一心急着去升州见兄长,哪里肯天天给一个白眼狼熬药?没过几天,她就想办法遛了出来。结果没走几里地,迎面撞见一群手执铁钩的可疑之人,没防备又被绑了去。
容欺:“……”
崔心元:“……”
方若瑶只当没看见两人一言难尽的神色,气呼呼地继续说下去。
她醒来时是在一辆马车上,因为被灌了迷药,她只觉手脚无力,察觉到身下的马车在微微震动,推测是在赶路途中。除了她,车上还有四个同她一样被掳来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她心知自己是遇上歹人了,有心逃跑,却没有力气。
不知过了多少天,马车外突然响起一阵打斗声,很快,车帘被撩开,先前救的那怪人竟然追了上来。
容欺:“看来他也不算忘恩负义,至少救了你。”
方若瑶翻了个白眼:“才不是,那就是个坏家伙!他救我只是想使唤我,还强逼我跟他赶路,问去哪里也不说。这一路上跋山涉水的,我鞋子都磨破了。”
期间她几度想溜走,却都被抓了个正着。终于在昨日,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一路不停歇地跑了好几个时辰,这才逃出生天。
“所以说,我肯定不会乱跑了。”方若瑶仍是心有余悸的模样,经此一遭,就连容欺在她眼里都变得正直可靠起来,“你就把我放了吧,我保证乖乖跟在你身后。”
容欺:“不行。”
方若瑶举起被捆缚住的双手:“可是这也太丢人了!”
容欺只当没看见,片刻后抬了抬下巴:“你说的怪人,不会是他吧?”
方若瑶:“什么?”
她顺着容欺的视线望去,蓦然睁大了眼,见鬼似的躲到了容欺身后。
“他他他……怎么又追上来了?!”
容欺垂眸看着方若瑶扯住的衣袖,默不作声地使力……居然没挣开。
方若瑶小声道:“魔头,顾哥哥说了你不是坏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容欺:“……”
很好,怪不得方若瑶不怕他了。
容欺将绳子一端交给了崔心元:“崔前辈,帮我看会儿她。”
崔心元面露难色,没来得及拒绝,方若瑶已经转而缩在了他身后,十分乖觉。
崔心元一时莫名有些头疼。
容欺很快走到了来人身前,两人你来我往聊了几句。
片刻后,容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方若瑶:“你、你们……”
容欺:“你可真是救了个祸害。”
“祸害”纸扇轻摇,笑得很是和善——正是不久前同方敛对决后,掉落悬崖生死不知的沈弃。
也不知道方敛知晓自己的亲妹妹亲手把人救起时,会是什么表情?
容欺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先进城。”
方若瑶一脸真心被辜负的表情。
一行四人,男女老少,各怀心事。
进了平兴城,容欺眼尖地瞥见城墙边的告示栏上张贴着方若瑶的悬赏令,于是走过去揭了榜收进怀中,又随处找了一间茶馆坐下。崔心元并不知晓几人过往,便在旁边点了一壶茶细细品起。
再次见到沈弃,容欺的心情颇为复杂:“你还真是命大。”
沈弃:“当日承蒙方姑娘悉心照料,弃才有幸捡回一条命。”
容欺:“绑她的是谁?”
沈弃笑了笑:“自然是一群宵小之辈了。”
容欺盯着他,等他继续说。
沈弃:“是影门的人,他们好像一直在干些拐带人的勾当。除了方姑娘,他们另外三辆马车里装的也都是人货。”
方若瑶一愣:“那你有没有救其他人?”
沈弃疑惑:“为何要救?”
方若瑶:“这不是顺手的事吗?”
沈弃失笑:“弃与他们素不相识,各人自有各命,强求不得。”
方若瑶:“早知你这样,我也不救你,各人自有各命!”
沈弃:“……”
方若瑶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站起身道:“等等,你们俩……认识?”
沈弃笑道:“弃曾为离火宫左使,你说我们可相识?”
方若瑶看向容欺:“你是右使,他是左使……”
容欺点头。
方若瑶顿时感到天崩地裂:亏她还以为见到容欺是件好事,原来他们俩是一伙的!
容欺丝毫没有体会到她内心的震颤,兀自问沈弃道:“所以你当日是真的输给方敛了?”
沈弃嘴角的笑容一僵:“胜败乃常事,何足挂齿?”
容欺讽道:“说的是,方敛也曾做过我的阶下囚,谁能想到转眼间他都能打败你了。”
沈弃微笑地喝了杯茶:“我听闻,天极门的顾门主在围攻之日将你从邹玉川的手中救下了?”
容欺挑了挑眉:“确有其事。”
沈弃感叹:“没想到,士别半年,你竟能和顾云行有此交情。只是江湖人多口杂,流言四起,我听着很是为你感到不平啊。”
容欺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就说最离谱的吧。”沈弃摇了摇纸扇,“前几日集市上竟有说书人大放厥词,说你是女扮男装的妖女,蛊惑了顾大门主,诱使他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你带离苦海。”
容欺的脸顿时就黑了。
沈弃知晓容欺的性子,定然是忍不了这些不着边际的谣言,故意调侃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拿到了顾云行的什么把柄吧?你我同门多年,不妨也悄悄告诉我?”
容欺冷冷一笑,把柄?自然是没有的。
他右手猛地一拽绳。
“啊!”
正欲趁两人谈话悄悄溜走的方若瑶一个踉跄就被拽了回去,胳膊重重磕在桌角上,她顿时沁出了泪花。
“大魔头,我一定会告诉顾哥哥的,你太欺负人了!”
容欺冷笑:“看吧,绳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崔心元放下了手中杯盏:“够了。”
莫说方若瑶是女儿的闺中好友,即便是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容欺此举都有些过分了。他转过身,替方若瑶解开了绳子。
崔心元:“我帮你看着她。”
容欺皱着眉头,到底还是作罢了。他看了眼茶馆外的街道,心中不免起了几分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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