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方若瑶好奇地看向兄长:“哥,他们俩在房间里聊什么正事?都几个时辰了还聊不完吗?”
方敛低咳了几声,劝道:“既是正事,就不要去打扰人家。”
他真怕自家妹妹直愣愣地闯进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毕竟,他要是没看错的话,这魔头身上穿着的正是顾云行的衣物!
方敛一脸凝重,不敢多想,掰过妹妹张望的脸,对上那双懵懂天真的眼睛,他方才觉得心思澄空,复归安宁。
当晚,自饭菜被送入房间后,容欺便大方地与顾云行和好了。
两人虽只分隔了短短几日,彼此都经历了一些事,正经坐下来还是有许多事情要谈。
顾云行:“这是?”
容欺屈指敲了敲酒壶:“赶来之时,遇到一家店,酒酿的不错。”
顾云行笑盈盈地看着他,知晓那是他特地为自己带的酒,酒塞一取,屋内顿时弥漫一股强烈的酒液浓香。
顾云行取来两个杯盏,倒满了酒,举起其中一个杯盏,看着容欺。
容欺:“……”
他迟疑了一瞬,拿起了另一杯酒,与顾云行碰了杯。
两人仰头饮下酒,容欺顿时感觉那股直冲鼻尖的辛辣味再次袭上,忍不住皱了皱眉,问:“味道如何?”
顾云行赞叹:“好酒。”
容欺见他喜欢,便又替两人倒了杯酒,刚想举杯,却被顾云行按住了。
“酒虽好,但不宜贪多。”他捏着容欺的执酒杯的手腕,眼底满是笑意,“你陪饮一杯,足以尽兴了。”
容欺愣了愣,不去强求。闻着酒香,他不由想到了另一个好酒之人,转而向顾云行提起了崔心元之事。
“……我思前想后,不知该不该去求剑。”容欺不习惯旁人对自己无缘由的好意,但临别时崔心元的眼神又让他不忍辜负,除却顾云行,这世上鲜少有人能让他生出犹豫的心思。
“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顾云行在听完事情经过后,便一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此刻听到容欺询问自己,他也斟酌着答道:“崔庄主一片好意,等此间事了,我愿陪你一同前往灵州。”
容欺:“你也觉得我该去?”
顾云行沉思了片刻,见容欺只是犹豫求剑之事,全然没有为那个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崔家长子在烦恼,想了想,又怕的确是巧合,提了反而徒增烦恼。
顾云行:“如今你已离了离火宫,天地广袤,无处不可往。与其在这里犹豫不决,不如先去看看,到了那儿也许便能做出心中抉择。”
容欺一愣。是啊,他如今已是自由身,不受束缚,一切都可随心而行。
不过在此之前——
“薛玉跟随我多年,那日也是他将我从地牢背出。如今他落在孙知益那帮人手里,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下他。”容欺说道,“但我不想欠方敛人情。”
顾云行:“你待如何?”
容欺:“我手中有剑,自然能自己去救。”
顾云行笑了笑:“伤口刚长好,就又要准备喊打喊杀了吗?”
容欺:“你觉得我打不过孙知益?”
顾云行:“他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他们人多势众,你孤身一人总是吃亏。”
容欺冷笑:“我当然不会蠢到与他们硬碰硬,孙知益总有落单的时候,我抓了他,再用他去换不就行了。”
“不。”顾云行否决了他的提议。
容欺皱起眉,正要开口,却听顾云行幽幽说道:“是我们。我们一起去。”
容欺沉默地对上顾云行的视线:“顾云行,我虽然乐意有你相助,但更不想牵连你与离火宫的事扯上关系。”
他说话的语气很认真。顾云行救他一人,尚可说是被他蛊惑,若是再去救薛玉,怕是堵不住这悠悠众口了。
顾云行笑了:“容欺,你不会觉得事到如今,还能将我撇下吧?”
容欺皱眉:“我没同你说笑。”
顾云行便也认真道:“我也没有说笑。”
容欺满脸凝重地静默了片刻,抢下顾云行的酒杯一口喝尽。
“行,那我们就一起动身。”
翌日一早,两人都睡过了头。
顾云行连续几日追剿影门之人,许久未合眼,昨夜一番夜谈,很晚才入睡,是以第二日仍是困顿不堪。容欺更是被那两杯烈酒的后劲搅和得头脑发胀,睡梦间还晕乎乎地皱着眉。
方若瑶接连几次“无意间”晃过顾云行的房间门口,半点起床的动静都未听见。
方敛发现以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提溜着自家妹妹去了楼下。
这间客栈中住的大多是方敛的手下,还有少部分天极门弟子也入住于此。只不过他们先前一直在忙着清剿城中影门残余势力,今晨才终于回来。
两派中人因着方敛和顾云行的关系,时常碰面,一来二往都有了些交情。此刻正坐在堂下攀谈。
方若瑶见着明显热闹许多的大堂,转眼便不去想楼上的两人,她眼尖地从人群中瞥见一抹红色的倩影,立马激动地挥挥手:“艳姐姐!”
艳罗伞手执花伞,嘴角噙笑,见方若瑶朝她跑来,便微张开了手臂将人接住。
“艳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艳罗伞眼波流转,看向方敛:“盟主几日前飞鸽传书,特让我赶来了却一桩心事。”
方若瑶好奇地问:“什么心事?”
艳罗伞:“都是过眼云烟,早几年前就放下了。”
方若瑶便追缠着艳罗伞,问起她的近况,两人在盟中时便关系不错,此刻许久未见,便自寻了一桌,聊起了天。
方敛:“……”
第77章 登楼救人
楼下的人语欢闹声透过窗户传入房中。
往日里一有风吹草动, 容欺就会惊醒,何况是这般嘈杂的动静。他半睁了睁眼,看到顾云行仍睡着,便又打了个哈欠, 有心想多睡一会儿, 于是卷起被子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 试图隔绝噪音。
然而那声响并不能被一床薄被阻隔。容欺眉头蹙起, 半梦半醒间觉出了几分烦躁, 便往顾云行的怀里又挨近了几分。
顾云行揽住了人, 手掌轻捂住了容欺的耳朵。
片刻后,容欺的呼吸趋近平稳,眉宇间也舒展了些。
“你怎么总做一些奇怪的事?”容欺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困倦,不似平日里清亮冷峻, 说话间鼻息拂过顾云行的胸膛,一阵又一阵, 若有似无。
顾云行低头放开容欺的耳朵:“醒了?”
“嗯。”早在顾云行捂上他耳朵时,他就醒了。
容欺挨着他翻了个身, 面朝上看着顾云行:“方才只觉得外面吵, 睁眼看见你, 心情却好了许多。”
顾云行心中微动,为这难得的温存之语。他有心想说些什么, 然而容欺似乎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便推开被子坐起了身, 又爬过顾云行下了床。
看着容欺有条不紊地打理起自己, 顾云行却无端陷入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惆怅中。
等到两人出了房门,才发现已过巳时。
影门的最后一点残存势力已被拔除干净,那些被俘的人也被安置妥当, 加之方若瑶也平安归来,此间之事总算告一段落了。
顾云行自城外归来后还未与方敛见过面,下楼后各自互通了情况。
方敛:“如此说来,过几日我们就可以动身前往霁州了。”
顾云行与容欺对视一眼,道:“回霁州后,你与孙知益之间总该有个了断了。”
方敛苦笑了声:“此事是我太过心软,此番回去,我确有打算先处理了此事。”
容欺听闻过孙知益的事迹,也知晓问心台就是这老头故意弄出来给自己树威名的下作手段,因此嗤之以鼻道:“这老东西没本事抓邹玉川,就去抓些旁人充数,真是脸大如盆。”
方敛沉默了,即便他与容欺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旧相识”,但每次听到这颇有魔头风范的话语还是会有些许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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