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欺:“死了。”
沈弃一愣,而后叹了口气:“看来是缺了点运气。”
沈弃:“所以,周顺背后是我,不是许厌。”
容欺看向他:“我知道。”
沈弃:“……行,你心中有数就好。”他转过身,背朝着容欺挥了挥手中的折扇,“走了。”
——走得分外潇洒。
沈弃离宫后的第三天,容欺收到了“他在和方敛的决斗中落败”的消息。
据说是身中一剑后跌落悬崖,就连尸首都没留下。
武林盟将染血的金边纸扇送还了回来。
对此,邹玉川只给出了两个字:“废物。”
——离火宫中不留无能之辈。
邹玉川直接将薛玉擢升为新的左使,又询问容欺出海的进度。
容欺:“我在海中待了太久,还望师父多给我一些时日稍作调整。”
邹玉川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你应当清楚,为师没有多少耐心。”
容欺低下了头,试探地问:“师父如此心急此事,莫非是与方元磬有旧仇?”
“放肆!”邹玉川聚掌拍去。
掌风携着深厚的内劲袭来,容欺生生挨了一掌,只觉胸口钝痛,立时吐出一口鲜血。
“师父恕罪。”
他强忍着疼痛跪在地上,急忙道,“方元磬在荒岛之上已悟出《天元册》的改良之法,武功已至臻境。我只是担心师父若要寻仇,恐怕会……会生出波折。”
“自作聪明!”邹玉川阴沉着脸:“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弟子知错。”
容欺不敢再开口,维持着请罪之姿。
过了一会儿,邹玉川俯身将他扶起,语气温和了不少:“只要你尽早带为师入岛,为师自会好好褒奖你。”
容欺:……是。”
邹玉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
回到居所后,容欺驱走了所有仆役,在房中闭目调养伤口。
邹玉川是动了真怒,这一掌虽没有用尽全力,但也令容欺吃尽了苦头。调息的过程中,他又吐了几口血。血迹弄污了被褥,但他不想再叫回仆役收拾,索性不去管它,躺在了床上闭目缓了缓。
额头处忽然落下一只温热的手。
容欺一下睁开了眼,正对上顾云行近在咫尺的脸庞。
“几日未见,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容欺怔了怔,声音略有些哑:“顾云行,你怎么来了?”
顾云行将他从床上拉起,带着他半边身子背靠住自己,而后运掌替他调息。
“离火宫戒备森严,顾某想见容右使一面,可费了不少心力。”
柔和的气劲顺着掌心贴合处游走入经脉之中。
容欺闭上眼,清晰地感受到伤口阻滞处的掌劲逐渐被化开。虽仍有些痛楚,但并非不能忍受了。
顾云行又说道:“不对,现在该换称呼了,容少宫主才对。”
第60章 不是棋子
顾云行风尘仆仆地赶来, 下巴处隐约可见青色的胡茬,一副奔波累极的模样。
——只是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投来的目光满是笑意。
容欺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顾云行收臂将他圈在怀中, 他方才回过神, 犹豫了下, 抬手摸了摸顾云行的下巴。
胡茬扎在手心, 泛起阵阵刺痒感, 他忍不住皱眉:“真难看。”
顾云行一把按住他的手:“少宫主好狠的一张嘴, 上来就嫌弃顾某。”
容欺受不了他调笑不正经的样子,刚想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谁?”容欺立马想坐起身,却被腰间的手箍在原地。
“禀少宫主, 有贼人混进宫中,在这附近消失不见了。值守之人等在院外, 想请少宫主定夺。”
“贼人”冲他笑了笑。
容欺:“……”
容欺克制着语气,斥道:“连个外人都防不住, 还敢寻到本座这里?快让他们滚!”
“少宫主恕罪, 属下这就去说。”
说完, 脚步声再次急匆匆地远去。
容欺:“你怎么还带了串尾巴过来?”
顾云行叹气:“说来惭愧,顾某第一次上门, 难免生疏。”
容欺:“我离火宫的布防一日一换, 你就算来再多次也没用。”
顾云行煞有其事道:“无妨, 顾某下次跑得再快些。”
容欺冷笑了声:“你这样, 本座会怀疑你在替方敛探听消息。”
天极门门主绕过所有守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离火宫,这要是传出去,是个人都要怀疑其用心了。
“我的确居心不良。”顾云行故意凑到他耳后问, “那容少宫主可愿与我暗通款曲,里应外合?”
容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许这么叫我。”
顾云行笑了笑,就着圈抱的姿势把人往床上一带。
容欺:“顾云行,你衣服都起灰了!”他费了一通力气从顾云行手里挣脱出来,刚想将人踹下去,却发现顾云行闭上了眼睛。
他不定时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连带着先前被自己吐血弄脏的被褥也变得难以忍受了。
容欺推了他一下:“装什么睡?起来。”见顾云行不搭理,他皱了皱眉,忍耐道:“……至少把外袍去了!”
顾云行当即笑出了声。
容欺:“……”
他刚想发作,就听见顾云行有气无力道:“不怕你笑话,我是真的没力气了。”
容欺一愣。
顾云行睁开眼:“来时不小心中了一箭,不严重,就是有些犯困。”
容欺顿时眼皮跳了跳,目光快速打量了一遍人,又推着他翻过身去,果然在后肩处看到了一处血迹。
“离火宫的箭都掺着毒,你怎么现在才说?”
容欺说这话时,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只当顾云行的武功高得离谱,却忘了离火宫的守卫亦是高手如云。加之布置周密,即便顾云行再厉害,哪里又能如此轻松地来去自如了?
一想到顾云行进来又是替他疗伤,又是废话连篇,容欺简直怀疑此人究竟是什么做的?
顾云行还在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已经把毒逼出来了,没什么大碍。”
这是实话,他内功深厚,寻常毒药伤不了他。
容欺黑沉着脸,懒得与他费口舌,直接越过人,下床去柜子里翻找起来,片刻后他取来药瓶,倒了一粒黑色药丸,硬塞进了顾云行嘴里。
顾云行也不推拒,很是顺从地咽了下去。
容欺冷冷地盯着他:“是毒药。”
顾云行:“甜的。”
容欺:“……”
顾云行丝毫不受影响,拍了拍身侧的空当,其间意思不言而喻。
片刻后,容欺面无表情地爬了上来,在他身侧躺下。
窗外,暮色将晚。
因为容欺的命令,仆从不敢打扰,庭院和屋中的烛灯都还未燃起。容欺仰头望着上方的帷幔,只觉得周围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细纱,瞧着隐隐绰绰的样子。
顾云行问:“伤口还疼吗?”
容欺不客气道:“管好你自己吧。”
顾云行无奈:“我没什么大碍的,只是怕你做了少宫主,翻脸无情不认账,这才想尽办法来见你一面。”
容欺沉默了良久,久到顾云行都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了,容欺才幽幽道:“顾云行,你真是有病。”
就算他武功再高强,离火宫作为江湖第一魔宫,又岂是那么好闯的?
可不知怎的,骂出这句后,容欺忽觉心头一松,那些压在深处的繁复心事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顾云行的到来无疑让他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机,他闭上眼睛,也不去管其他的了,反正若是有人闯进来,顾云行总能比他早一步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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