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绛皱皱眉。他同池寄夏耳语几句, 池寄夏坐在另一边打瞌睡, 虽然哼唧着不想动弹, 依旧和他一起上了楼。
两人没过多久便从三楼的客房里下来。薄绛握着手电筒, 柔美脸庞也被照得有些阴森:“他的房间里没有人。”
“……不止是他的房间, 三楼没有,二楼也没有。我们在走廊上叫过他的名字,却并没有得到回应。”素来冷淡的薄绛这时候倒像是一个合格的队长了,他皱着眉,有些困惑道,“所以……”
“他在晚饭之后, 确实是行踪不明。”
薄绛的话像是一块巨石, 在平静的湖面上狠狠地砸出了水花。联想到傅家洋楼的鬼屋属性,几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胆子最小的女作家道:“我们给节目组打个电话吧……如果王主持真的失踪了的话,节目组应该会暂停节目、帮助我们去找他吧?”
“暂停节目”四个字触动了赵歌手敏感的神经。
“其实没必要,这才三个多小时。能够让人进出别墅的出入口也只有那么几个。”赵歌手连忙阻拦道,“或许他独自躲在哪个地方、正在通灵呢?王主持是有些特殊能力的。或许他现在也不想别人打扰。”
她与傅齐声所签订的合同上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保证节目的顺利进行。眼见胜利在望,她可不想半途而废。
“赵歌手说得对。”傅齐声也道, “请各位放心,傅家人都是有分寸感的。在这栋别墅里不会有伤及各位性命的事情发生。”
“分寸感?”
“傅宅并非大凶大恶之宅, 所有的鬼物也不过是傅家祖先。所寻所怨的也不过是情仇, 大家大可放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勉强把事情糊弄了过去。傅齐声坐在沙发上, 看见众人不再追究, 各自回房。
安也霖也随着易晚他们回去了。他神情冷淡,一言不发,只在离开时看了傅齐声一眼。
傅齐声也回到书房,满心都是那人头落地的女鬼。在心烦意乱地思考片刻后,傅齐声阴沉着脸,用手机点击保镖的电话。
作为一名独断专行的总裁,傅齐声要求他的所有员工无论白天黑夜,都必须在五声响铃之内接起他的电话。这也导致了傅氏集团的秘书更迭速度极快。可这一次,保镖居然让他等待了足足十数秒响铃,才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奇怪,混杂着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和呜呜的像是风声雨声一样的东西。这种杂音让傅齐声心烦意乱。他在那一刻想,等天凉了,他一定要让这信号不好的中国电信破产。
“人头找到了吗?”他懒得再听杂音,对着电话那头言简意赅道。
“呜——呜——”
电话那头风声凄厉,夹杂着混杂的、咕噜咕噜的说话声。傅齐声想不明白不过半小时的功夫,自己的保安的语言水平怎会退化到如此地步。他又看了一眼手机,觉得这应该是中国电信的锅。
“老板,房子里,人头……”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几个不成字句的词组。
“继续去找,找到人头后,到我的书房来。”傅齐声毫无耐心地打断了那个声音,“我不需要任何解释!”
电话那头的风声雨声终于停了片刻,终于,傅总从电话那头听见了一句气若游丝的“是……”。
傅总满意地挂掉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黑衣保镖惊恐地缩在角落里。他已然昏迷,瞳孔涣散,嘴巴大张,像是一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
在他身前,一只青白的、枯萎的手将他的手机捡起、握在手中。
“……二楼,书房,傅总……”
它模仿着那人的语气道。
……
傅齐声扔下了电话。
他靠在自己意大利进口的、纯天然皮革缝制的老板椅上,眼神阴鸷,神情冷漠。属于总裁的、不怒自威的气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心中郁气难解,他于是顺便伸手,用微信向秘书发出了让几家小型公司破产的指令。
直到这一刻,傅齐声才终于觉得命运又被他自己掌握了。
“无头女鬼?闹鬼?胆敢愚弄我的,无论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还有安也霖。
想到这一点时,傅总的目光再度变得柔软。他顺手抱起放在桌旁的白玫瑰。这是他为安也霖精心准备的,每一朵都价值999,都大而芬芳。
只是……
“怎么感觉这捧玫瑰比起白天时更重、更膨大了一些?”傅总想,“难道是因为它开始绽放了?”
他低头仔细打量花束,确实觉得它比白日里更加“盛开”了些。不过傅总不是很懂花卉,于是也没将这点变化放在心上。
他原本打算今夜将它送出去,可惜一场场的意外始终在打断他的行动。不过傅总相信,既然天意让他回到了这里,他与安也霖也必然会复合。
傅总凝视着它,素来冷漠的眼神如今温柔似水。如今是晚上11点,他估摸着安也霖还没睡觉。于是他抱起它,走出书房。
这次他特意绕了路,从另一侧楼梯上去。尽管如此,在看见空空荡荡的楼梯角后他仍旧松了一口气。
安也霖住在三楼走廊最尽头的房间,和易晚住在一起。这是傅总为了方便两人在夜里幽会的特意安排。在抵达走廊尽头时他抬头看了一眼房门,觉得房门有些脏了,但也不甚在意。
“过几天找个仆人来擦一下吧。”他想。
他用手指扣响走廊尽头的房门。安也霖许久没有给出回应,他却极为耐心。
从上一世的擦肩而过到这一世的重逢,傅总知道,这一世他唯一想要做到的,便是与安也霖携手共度。
只要那只白皙柔软的右手能再度握住他的手腕,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傅齐声是这样想的。
只是……
“我怎么感觉手里的玫瑰花越来越沉?”
玫瑰花确实越来越沉了,而且里面仿佛还有什么生物在蠕动。傅齐声大为疑惑,他低头看向玫瑰花,欲进行探查,耳畔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房间内响起。傅齐声的眼眸就在顷刻间亮了起来。
——安也霖,出来了!
……
易晚从卫生间里出来,用毛巾擦头。他看见安也霖正坐在床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于是道:“也霖,你怎么了?”
“……没什么。”安也霖收回精神道。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在易晚坐到他的身边后,他开口道:“易晚啊……”
“怎么了?”
“节目组是安排我们明天中午11点时,交流自己对于这栋房子的探索结果么?”
易晚:“嗯。”
“其实……”安也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地道,“我知道这个宅子里被‘编造出来’的故事。我可以把它告诉你——别这样看着我,能不能在这场综艺里获得胜利,对于我来说并没有意义。”
对于他而言,在一场综艺中胜利或失败,并不会对他的人生产生任何有利于改变的影响。
他笑了笑,表情易碎得像是玻璃:“无论愿不愿意,我的人生已经和他纠缠在了一起。即使我已经不爱他,我们的命运也已经是没办法分离开来的了。我不是爱他,只是不明白,如果失去了对他的恨意,否定了那些过去,又该如何活下去……”
“人并非为了任何意义而活下去,而是为了寻找意义而活下去。”易晚说,“你累了,先睡觉吧。”
安也霖摇摇头,他的声音仍旧有些恍惚:“我不知道我能在他的纠缠下坚持多久。如今能知晓我的过去、分享我的秘密的人只有他。我不想再拿任何他送给我的东西。但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东西,易晚。所以,我想要把这栋房子的真相送给你……”
明媚而忧伤的气息在房间里萦绕。易晚就在此刻阖了阖眼,停下了用毛巾擦拭湿发的手:“也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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