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件T恤么?那件T恤是喻老师在路上捡到的。”易晚在他的旁敲侧击下终于给出了回答,“喻老师人挺好的。”
刘哥:……
眼见着易晚离开,刘哥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被雷劈了”的表情。
娱乐圈实在是太黑暗了!!他想。
而易晚……也实在太迟钝了!
在刘哥看不见的地方,易晚背对着他,眼眸里也盛着几分若有所思。
……
在警察那里做笔录总共花了半个小时。易晚从房间里出来时,听见刘哥正在走廊上打电话找人压热搜,满脸都写着心不在焉。
“……对,压下,全部压下。这件事没办法闹太大……”看见易晚走过,刘哥停住言语。
他看向他,眼眸纠结,最终道:“易晚啊。”
易晚:“嗯。”
“……在这个圈子里,有很多黑暗或者诱惑。”刘哥最终道,“这几天你跟紧池寄夏一点,每天晚上和他一起睡,别一个人没事乱跑,行么?”
易晚点了点头。刘哥看着旁边一无所知的丁别寒,觉得丁别寒很绿,自己很担忧。
丁别寒又打了一个喷嚏。
易晚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的衣柜大开着,好在所有衣服都由衣架挂在架子上,幸免于被踩踏。易晚看着衣柜内部沉默,池寄夏也坐在他的旁边恍惚道:“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也真是没想到。”易晚喃喃道,“……这是为什么呢?”
他顿了半天,最终看向了自己的那盆绿植。绿植花朵的颜色比平日里要深一些,泛着诡异的粉光。
池寄夏没和易晚搭话,如今他看到易晚,心里还有点怵。他低头刷微博,发现#Iris5 私生饭#已经上了热搜。无数粉丝在大声怒斥酒店糟糕的安防。
“还好不是个女人……”池寄夏嘟哝一句。
“为什么还好不是女人?”易晚说。
“如果是女人的话,就会有人以为是恋爱对象了啊。”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和易晚说话。
池寄夏:……
画皮鬼……能把自己画成女人么?池寄夏脑袋里多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背对着他的易晚更加沉默了,许久之后,他默默地合上了衣柜,躺回了床上。在他躺下后,池寄夏谨慎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阿弥陀佛。”
池寄夏偷偷地在自己胸口画了个十字,闭上了眼。
私生饭事件给《绕天愁》剧组带来了巨大的关注度。各种猜测讨论喧嚣尘上。第二天前去拍摄时,易晚看见片场多了一整只安保小组。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个富二代。”杨导推了推眼镜道,“今天都给我把片场看好了!不许把任何可疑人员放进来!”
说着,他豪情万丈地拍了拍易晚道:“你放心,有我在,那个变态斯托卡碰不到你们半根寒毛……”
“我相信。”易晚说。
“我也相信。”喻容时说。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温和,一人乖巧,依旧是客客气气。
“好了,今天这场戏张力非常重要!两位都要加油啊!”杨导道,“维持昨天的表现就好!”
今天这场戏是杨导突发奇想加的。或许是因为昨天两人的表现,他临时起意、让编剧熬夜加了两人的初识。此刻他拿着镜头,对着用于拍摄的长街。
这段临时加戏的内容是季重明与鬼王两人回忆初识,原本作为小说番外放出,在改编时由于支线过多而被舍弃。季重明在少年时得了病,被班主从戏班子里赶出来。他顶着满脸的痘疤,人人畏他如蛇蝎,三天没找到饭吃。最终他坐在破庙里,饿得眼冒金星、迷迷瞪瞪。
他要找东西吃。
找东西吃需要钱。
要得到钱,需要一个愿意买下他的人。
可他如今能卖得出什么、能让人出得起什么价钱?
雪下得很大,风铃低吟。少年在两个亡命徒的谈话声中听说附近有个舒意阁。舒意阁里有个中间人。中间人做的是买卖人命的生意。最近出的一笔生意是去刺杀一名皇族。杀皇族是诛九族的大罪,没人敢做。
少年不怕诛九族的大罪。他全家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只是饿,饿到极致像是骨头缝在燃烧。骨头缝在燃烧时人就会愿意做任何事情,即使是去死。
他扒了几口雪塞进嘴里。那种烧心的饿少了一些。少年在雪中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他要趁着这一刻的缓解跑去舒意阁,去卖他的命。
卖一个馒头,卖两顿饭。梦想在饥饿面前毫不重要。少年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久,他只能一直走。要么来得及卖命,要么死在巷子里。
他不知道舒意阁原本便是鬼王手下的势力之一。
他终究是昏倒在了楼前。是时天上下着小雪,鬼王坐在舒意阁楼上,看见一个少年倒在雪地里,很快就要被雪给埋了。
他的脸上坑坑洼洼,并不好看。鬼王撑着一把深红的油纸伞,油纸伞上绘着白色的梅花。
“是个半鬼。”他的手下说,“好像以前是某个人族的戏班子里的吧?我见到过。是很有些名气的,想不到被人陷害得了病、沦落到这个地步。”
“嗯。”鬼王淡淡说着。
他对人族的戏子不感兴趣,只是看见了他腰间属于前任鬼王的一双儿女的玉佩。
他忽然有了一个极妙的想法。
少年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在温暖的室内。穿着青衫的翩翩公子救了他。公子翻着一卷书,自称是在书画摊子里做生意的书生。书生看见他昏迷,于是便救了他。
“你去舒意阁做什么?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我饿了。”少年干巴巴地说。
“会进那里卖命的,都是亡命之徒。”
“……可我饿了。”少年又说。
青衫公子沉默,旋即笑了。他命人准备了包子送上来,道:“我以前在戏院见过你。”
他捉了包子,将它递给少年。少年就着他的手便开始吃,狼吞虎咽。青衫公子又说:“我听过你的戏。”
少年的嘴停了停。
“你的命不是那么轻贱的东西。也不该这么早就被卖出去。”
——他自然会将他的命卖到更加适宜的场合。稍加培养、待价而沽。
少年却吃得更加用力了。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食物,眼泪从眼睛里落了下来。
鬼王看着他的模样,眼眸中多了一点轻视。
如此狼狈而普通的人类。
要拍这段戏其实并不算太难——尤其是对于易晚和喻容时两个人而言。喻容时注视着大口吞咽着食物的易晚,心里再次涌上了密密麻麻的感情。
易晚演得很好。他在舞台上时光芒万丈,像是彻底把那个自卑自傲的少年融进了自己的生命里,对一切细微的情绪转折变化都有独到的感知——这都离不开易晚这几天对这个角色近乎偏执的反复琢磨、研习。
可当他离开舞台时,一切光环褪去,易晚又变回了最平平无奇的、不引人注目的模样。
甚至在杨导提出加戏时,易晚也并没有什么高兴的反应。像是对于他来说,拍戏只是一种工作。
一种让他不得不站到许多人的目光之下的工作。
喻容时没有找司机,而是亲自开车。他在酒店门口接到了易晚。在脱去戏装、洗去妆容后,易晚看起来瘦极了。他脸蛋白生生的,正在檐下等他,转过头和池寄夏说话。
池寄夏这几天似乎都没怎么睡好,眼底下带着点睡眠不足的青色。他同易晚说话,眼里有警惕与探究。
画皮鬼……
喻容时忽然想起了那一声尖叫。
——难道,易晚利用池寄夏除掉了画皮鬼?
“……小池哥。”喻容时听见易晚对池寄夏说,“今晚我不在,你可以顺便多睡一会儿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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