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水里的那只手,也终于像是看见了什么让它恐惧的东西似的,惊恐地缩回了水底。
那双手很冰,很凉,不像是属于人类的手。一具冰冷的身体贴着易晚,像是一个孱弱的青年,将下巴也放在易晚的肩膀上。
可那又确实是一个拥抱——一个眷恋的、却又不肯放开的拥抱。
“哥哥。”那人说。
易晚站在那里没有动,直到背后的触感完全消失。他回过身时听见有人说:“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说话的是个穿着工作人员服装的青年,长相清秀文弱。易晚说:“呃……我迷路了。”
青年说:“那里不是回去的路。跟我走吧。”
青年转身,示意易晚跟他走。傍晚的长春府有雾升起,四野朦朦胧胧。易晚向着他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雾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
“易晚?”那人的声音很焦急,也很熟悉。
四周的景致就在那一刻变得模糊了。
无论是小桥,流水,还是溪畔见叶不见花的曼珠沙华。眼前的视野像是老式电视机的屏幕一样闪个不停。易晚站在原地,只来得及茫然地发出一声“啊”……
就被另一个怀抱抱住了。
那个怀抱是正面的,温暖的,有体温的。视野还在闪个不停。易晚听见那人说:“……你吓死我了。”
易晚有点犹豫:“喻容时?”
那人“嗯”了一声。
易晚说:“我现在站在哪里?”
喻容时的声音停了一下,很快,他说:“这不重要,现在,握住我的手,跟着我走。”
易晚还在犹豫,但喻容时比任何人都坚定地牵住了他的手。喻容时说:“是我,我是有体温的。”
易晚还是没动。喻容时于是靠近他的脸,给了他一个吻。
……这种感觉真是怪极了。易晚的视野还停留在一闪一闪的桥边。他看不见喻容时的存在,于是就像是空气里的神秘人在对他的身体为所欲为一样……喻容时说:“现在可以确定是我了。”
易晚很严谨:“其实理论上还不能确定。不知道和其他人接吻的区别。”
然后屁股就被轻轻地拍了一下。
易晚:……
喻容时:“这时候别闹了。再闹回去打你屁股了。”
……喻容时怎么能说这种话。而且他没有闹,他明明在说事实。
……
……喻容时怎么能说这种话?!
喻容时拉着易晚的手,走在他身前,一点点引导他走向远方。易晚跟着他,一步步确定地挪着自己的步子。
只要跟着喻容时,就能走向正确的方向。
至少这一刻,他能绝对地信任喻容时。
眼前不断闪动的画面终于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易晚回头,看见一条细窄的断崖。
方才,他就在那两个纸人的带领下,一步步到那断崖的边缘。
如果不是因为易晚没有过桥……如今,他已经从断崖上摔下去了。
薄明越府的府墙近在咫尺——这里有一片断墙,原来他们就是从这段断墙里走出府来的。
易晚低头,发现喻容时还在紧紧地拉着他的手。
他的手心里却全是汗。
——喻容时远没有他看起来那么冷静。
易晚想松开手,可喻容时丝毫没有放开手的意思。他只能说:“你刚刚有看到什么吗?”
喻容时说:“我听小助理说来了个穿戏服的人,一听就觉得是你,所以就过来接你。但一路上没看到你的人,只看到一路面粉。我循着面粉的踪迹走过来,就看见你在断崖上蹲着,拿着块石头舀空气,不知道在干什么。”
易晚:……
那个男运动员带来驱鬼的面粉,想不到还真的起到了积极的效果。
易晚又说:“你没有看到任何异常吗?”
喻容时蹙了蹙眉:“什么异常?”
喻容时完全没有看到任何幻境或鬼物。
作用于他们的鬼打墙、作用于易晚的幻境,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十分优秀却没有金手指,同时也不会被金手指影响……这也是喻容时的特殊性吗?
喻容时皱着眉。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易晚的身体,然后就听见易晚说:“脸白洗了……”
声音还有点迷茫。
喻容时:……
易晚说:“我还以为用溪水把脸洗干净了来着。”
面对易晚的沮丧(其实并没有),喻容时一锤定音:“我回去帮你洗干净。”
易晚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没事就好。”喻容时叹了口气,“大概是你这身衣服的问题。他们把你当成那个时代的某个人的鬼魂了吧?也是无妄之灾。”
他用手敲了敲易晚的脑袋:“我们回去。”
易晚被他敲得满脑袋面粉直掉——直到现在他才又发现,喻容时还没放开他的手呢。
两个人走了两步。易晚突然说:“你看见安也霖和男运动员了么?他们走在我们前面。”
喻容时说:“看见了。我看到他们时,他们正在花园里绕着一排假山一圈一圈打转。”
易晚:“哦好……那你看到丁别寒了么?他走在我后面。”
喻容时:“?”
易晚看着喻容时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到沉默。易晚缓慢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也被鬼带到了悬崖上……”
喻容时的嗓子有点干哑:“或许有这种可能……”
光顾着救易晚去了。
两个人于是又手拉手像连体婴似的走向悬崖,看向悬崖底下。然后……
易晚:“没事了。丁别寒马山就回来了。”
世界名画:丁别寒在攀岩。
两个人坐在悬崖边,看着丁别寒花了五分钟徒手攀岩至悬崖之上。丁别寒风尘仆仆,满身面粉。易晚捧着脸看他,满脸面粉。
喻容时握着易晚的手问他:“你也是被鬼用幻境,诱骗下的悬崖?”
丁别寒表情冷酷坚毅:“我早就发现它是鬼了。”
喻容时:“嗯……然后呢?”
喻容时可以击败那些拥有现实类金手指的男主,但对于那些拥有灵异类金手指的男主,他就有点苦手了……毕竟他虽然金手指免疫,但也很难看见那些灵异的东西。
所以他挺好奇的。
丁别寒说:“我追着它跑,它跳下了悬崖,我也跟着跳了下去。”
……行吧。
丁别寒也真够敬业的。
三个人一起回到节目组。一路上,易晚觉得一直被牵着手太奇怪了——试图把手从喻容时的手里抽出来。
结果喻容时不仅没放开,还做了一个加强版的十指相扣的动作。
把每根手指都插在易晚的指缝间了。
这是做给谁看……哦,他们身后还走着一个满身面粉的丁别寒。
到节目组后,易晚终于把自己的手从喻容时的手里抽出来了。不过他回头看丁别寒时,感觉浑身面粉的丁别寒的表情比从悬崖上爬上来时还要更加不高兴了。
这倒是有点怪。
众人看见他们回来,都紧张地上来嘘寒问暖。就连蓝桦和莉莉的表情都带了点紧张和关怀——可见这事儿确实不是蓝光娱乐安排的。
毕竟蓝光娱乐哪能知道这事儿能那么巧——易晚好巧不巧地过来探班,好巧不巧地穿了一身薄明绛死时穿的衣服、做着薄明绛同款造型,还好巧不巧地被这宅邸里的鬼看到了呢。
“只是迷路了而已。”易晚说,“我们没事。”
丁别寒也酷酷地摇头。
没事就好。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是易晚发现施峤看自己和喻容时的表情有点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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