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下周节目就要播了,你可以看一下。”
他拉着安也霖一般路过了此处。
两人直接从事务所回到宿舍。一路上易晚总觉得安也霖有些怪怪的。安也霖走得很快,比易晚更快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关门。
易晚没怎么在意。
宿舍里很安静。易晚明显有了种回到现实的感觉,就连厕所里响起的冲水声都是那么的现实主义——这至少说明丁别寒是真的在上厕所。
就连丁别寒都在真的上厕所的世界,真好。
丁别寒在离开厕所时与易晚撞了个正着。黑发黑眼的年轻人诡异地站在厕所门口,带着释然的眼睛盯得他毛骨悚然……
‘你在等我……?’
丁别寒试图向他发射脑电波。
易晚觉得需要鼓励一下丁别寒真实的上厕所行为,于是对他点头微笑。
……丁别寒抖了一下,溜回房间了。这一笑让他非常不自在,甚至有种肌肉麻痹的感觉。
易晚站在原地平静地回味和室友之间和平的关系。可和平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旁边房间伸出一只手,易晚就被一个人一把拉回了他的房间。
安也霖。
“……想来想去,我不知道应该和谁说这件事,因为它实在是太荒谬了。”
安也霖说。
他低着头,贴合的T恤使他的肩胛骨突出,让他看起来像是某种丛林中的、身材修长的动物。易晚迟疑了一下,问:“安家……吗?”
安也霖摇摇头。
他的房间里所有窗帘都被拉上。易晚于是只能看见四面八方的黑。他原以为这是前狗血文主角反衬自己心境的一种方法,可如今,他只觉得身上某些细微的寒毛被触动了。
这不像是自闭。
而像是在躲避什么。
躲避狗仔……?镜头……?他和傅总的事被曝光了?
易晚乱七八糟地联想着。安也霖却贴到他耳边。距离过近,易晚却没有察觉到暧昧。因为安也霖的下一句话足以触动他所有神经。
“前天下午,我看见天空中有许多丝线。”
“丝……”
安也霖看得见丝线了?!
易晚一时间没做好伪装表情。安也霖会看见丝线是绝对的意料之外——他没有更多时间来考虑它是否在情理之中。他于是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如果再给易晚一分钟思考时间,他绝不会做出这句回答。从某种意义上,这句下意识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件事。
易晚没有询问丝线的形状,没有询问地点。
——他在直接否定,他知道什么。
易晚忽然意识到安也霖的手正压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同样坐在安也霖的床榻边缘。他背靠墙壁,这使得他很难离开。安也霖没再说话,这使得他心里又多了点微妙的第六感。
直到安也霖的下一句话让他更加毛骨悚然。
“……而且我看见它连在一些人的身上,时隐时现。其中还有一个人。”
“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
易晚的头皮炸开了。
在摆脱了属于自己的剧本后,安也霖开始能看见所有的丝线了?
“……谁。”
易晚艰难地开口。他指尖发凉,那一刻他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在镜子面前巡查自己头顶的冲动。可安也霖始终没有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他听见了下一句话。
“池寄夏。”
……易晚在那一刻觉得一切都轻松了。
“那是前天的事。我前天回到宿舍时,看见他和薄绛心不在焉地向着家里走来。在夕阳的反射下我看见他的头上有丝线。这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
“……那是很奇怪。”易晚说。
然后他注意到了另一个事实。
“只有池寄夏的头上……有吗?”
这次安也霖沉默了很久。然后,他“嗯”了一声。
薄绛的头上没有丝线了?
他不也是“男主”吗?
这句话给易晚带来的疑惑不亚于安也霖能看见其他的丝线。可他最后干巴巴地道:“霖哥,你最近是不是休息得太少了?”
“筹备新专辑是很累没错,但也要注意睡眠。”易晚嘱托着离开了房间。可安也霖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易晚完全背对他时,易晚听见轻轻的一声:“你也能看见丝线,对吗?”
空调的声音停止了。
“……啊?”
易晚走了。
安也霖独自留在漆黑的房间里。他握着吉他,曾经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连同这次他费尽口舌,才在最后说出的试探。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现在他感觉到了。
易晚一定知道什么。
从安家的生日会,到傅总的节目拍摄。
易晚……到底是什么人?
这种震慑与反差无异于发现自己身边的植物居然有獠牙。安也霖握紧吉他,死死盯着易晚的背影。
这就好像你在阳台上养了一盆算得上美丽的、柔弱的花。
突然有一天,它向你微笑,并露出了牙齿。
易晚就是那排牙齿。
……
易晚回到房间里时看见池寄夏正在睡觉。他闭着眼,眉头微皱,似乎没有在做一个好梦。
易晚于是安静而贴心地坐下,并发现池寄夏的床头放着一本小册子。
“麓山疗养院?”
易晚知道麓山疗养院,这是一家有名的精神康复中心。然而和这个册子一起散落在这里的还有一堆文件袋。册子有些发黄,不像是新拿到的,倒像是从文件袋里取出来的。
易晚:??
……这可是专辑发行前的关键时刻。池寄夏难道……
易晚警觉地回过头去。池寄夏脑袋埋在被子里,正在嘟嘟哝哝地说着梦话。
易晚低头去听。
池寄夏:“请……抬起你的……头,我的……公主,不然皇冠……会掉下来的……*”(出自《罗马假日》)
易晚:……
这狗东西开金手指去梦里和公主一起度假了。
易晚平静地站起来,并顺手把池寄夏的水杯放在了他的床头上。很快不平衡的重力便导致水杯落下,洒了池寄夏一身。
池寄夏哀嚎着从梦里醒来,抓着满头潇洒的乱发。他东张西望想找罪魁祸首……
然后就看见易晚在给植物浇水。
在给仙人掌浇水。
池寄夏:……
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先拯救仙人掌还是拯救他自己。
所以今天又是虹团平静的一天呢。易晚浇完水,又去阳台上晃了一圈。
他心里想着薄绛消失的丝线。
究竟是安也霖没有看到薄绛头上的丝线,还是另有缘由……?
而且薄绛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易晚的心头。在这种预感化为现实前,他接到了刘哥的电话。
“《最强鉴宝》的剪辑做完了,预告也放出来了,获得了很好的反响,但是……”
“预告里,没有你……”
第109章 黑色的河流
“哟, 得罪人了啊?”
池寄夏顶着一头鸡窝,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凑到了易晚的肩膀上。刘哥没介意他的偷听。他在电话里急急道:“你好好想想,你得罪谁了?”
回应这片兵荒马乱的只有易晚凉凉的声音。
“……幼稚。”他说。
这句话不像回答,而是评论现状的自言自语。池寄夏已经替代他和刘哥聊了起来:“蓝桦?”
“蓝桦也不至于这么不讲武德……易晚, 你仔细想想, 你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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