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袭击发生在识安办公区,我能够断言,识安根本防不住。各位,咱们的当务之急是查出袭击者身份,不是对付自己人。”
台上众人沉默不语,十几双眼睛齐齐看着周贡。监督部门的成员们玄学能力不高,但气势极强,连身为“第一邪工”的周贡都忍不住低下头去。
乔商叹了口气,也跟着站起身。
“要不是符行川第一个扑出去保护那些员工,他不至于伤成这样。这次参赛选地和比赛内容,是我们三人一致通过的。这次没有一般群众受伤,我们是否可以……”
“我全责。”符行川打断了乔商的话,“更升镇的事件,里面也有我的责任。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一切按规章来。”
周贡恨铁不成钢:“老符你——!”
殷刃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争执,他大概能猜出周贡心里的弯弯绕绕。
出了这样的事情,必定要有人负责。
但是袭击发生于比赛结束后,来得非常奇诡,没有“窥视感”提醒,连殷刃本人都防不住。识安方面要想手下留情,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前提是符行川本人配合,积极自保。
然而符行川只是站着,他穿着沾满尘土的红衣,身上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
“是我判断失误,我全责。”符部长第三次重复。
他没有给自己找任何客观理由,也没有看向任何人。只看符行川的表情,他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只是再往下看,那双沾满血污的手紧紧攥拳,指关节绷得发白。
殷刃木然地看着,心底毫无波澜。
他不关心责任在谁,所谓的责任界定得再准确,钟成说不会自己回来。殷刃现在还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只因为钟成说在遗书里指定了“联系识安”。
真要说责任的话……
曾经的大天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半天之前,他为什么要维持那种不必要的“隔绝”状态?
不过是个新能力,以后练习也不是不行。要是他像之前那样偷偷懒,比赛结束就休息。此时此刻,钟成说会不会还在他的身边?
发现那样离奇的攻击方式,那个人一定会很兴奋吧……
为什么他不能倒转时间?
二十四小时前,他们还躺在同一张床上。殷刃的发丝懒洋洋地伸直,那人轻柔的呼吸不断喷洒而下,那缕发丝跟着轻轻摇摆。
钟成说有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呢?
殷刃又有些惊讶地发现,他兴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
这次“重大安全事故”的处理结果出得很快。
海谷分部巨震。
符行川几乎处于开除边缘,被识安安排为行动顾问,理论上与黄今属于同样的级别。在符行川本人的建议下,项江暂时接替符行川的部分职务,为李念提供战斗支援。
本次参赛伤者按照工伤处理,包治包赔包安置。至于本次袭击事件,由周贡与乔商带领两个分部联合调查。
直到符行川艰难起身,殷刃脸上才有了点活物神色。
两人算是有种诡异的默契,在撤出这个“随身会议室”时,他们不约而同地留到了最后。
“你有话对我说。”符行川说,“很遗憾,我并不知道沉没会总部的具体位置。如果你想用毁掉这座城的方式找,我仍会想尽办法阻止你。”
“我暂时没心情。”
殷刃丢下六个字,按下沾满血的笔记本。
他有点感谢自己离开的恋人,这份沾血的记录来得非常及时。入世以来,殷刃第一次这样希望自己保持一个忙碌的状态,最好没有任何空闲思考。
“关于钟成说的……失踪,我有些话要说。”
符行川拄着拐杖转过身,他耳畔的流苏耳环染了血渍,变得更深。
“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
符行川目光复杂地望向殷刃。
无论怎么想,以传世的强大,以邪物的身份,这个人都不会继续老实留在识安,扮演一个普通的丙级调查人员。
殷刃向符无涯坦白身份,还有对雕像壁画的攻击……比起发泄情绪,那些行为更像是在展示力量。现在的“鬼王”无法组织邪物军团,只能寻找强大好控制的合作者。
比如符家。
曾经的鬼王需要人手,而他恰好也有想要做的事情。
“你需要人手,现在你有人手了。”符行川指指自己,“现在我可以全天候为九组提供背后支持,直到你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不是那种会为‘歉意’做这种事的人。符行川,你有什么目的?”
符部长伸出一只手,捋了下纷乱的头发。
“我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解决问题’。”
他发出一声长叹。
“眼下的问题,仅凭明面上的识安,很难顺利解决……算了,我知道你不感兴趣。”
殷刃轻飘飘地瞄了符行川一眼,随便点了点头:“的确,你心怀你的天下,我找我的人。”
他摩挲着硬皮本上的血渍。
“符行川,你知不知道‘彼岸’?”
“知道。”
符行川答得格外干脆。
“现象甲-A1,彼岸。平时,我们更习惯叫它‘那一边’……”
……
同一时间,地下深处。
没有声音,没有气味,连黑暗都不复存在。
万事万物只余虚无。
触觉……触觉……哦,触觉还有一点……这里很冷,触感冰冰的,像金属材质。
“……”
死亡理应是一切的终结。生命活动停止后,不可能还存有触觉这类知觉。
呃……
原来这种程度,他死不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草,不小心提前两分钟发了,想要预览检查的时候不小心按到发表……
开始慢慢收线~
第132章 他的日记
钟成说沉默地躺在那片虚无中。
他的精神缥缈恍惚,接近于七十二小时无眠的状态,思考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他的周遭如同冰窟,让人难以呼……
等等,他好像没在呼吸。
钟成说呆滞地躺着,同时破坏“心脏”和“大脑”,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之前的那些记忆,是幻觉?梦境?
钟成说努力移动手臂,一点点抚摸自己的身体——他的皮肤冰冷僵硬,好在被清理过,没有血液、脑浆或碎肉。只是他同样享受了尸体的标准待遇,身上半片布料也不见。
胸腹上的伤疤还在老位置,胸口被子弹炸得一塌糊涂。他的肋骨破裂,心脏变成了一团烂肉。钟成说手指往破口里戳了好几下,指尖并未触到人类的正常体温,触感也麻木得厉害,和疼痛不沾边。
先前被袭击的记忆,不是他的幻觉。
难道说,他的身体在自愈?
钟成说努力弯曲僵硬的关节,严肃地摸向脖子。
锁骨往上……乳突肌、喉结……再往上……
他摸了个空。
脖颈断面粗糙至极,有典型的爆炸痕迹。钟成说难以置信地摸了数遍“下巴”和“头顶”的位置,可他只感受到了冰寒的空气。
……他的头不见了。
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处在缺席状态,钟成说足足愣了两分钟之久。
自己现在仍然具有鲜明的记忆,以及触觉的处理能力,只是思维转得有些迟缓。钟成说的千万种猜测中,并没有这样狼狈而离奇的“死亡”。
钟成说艰难地绷紧脚趾,伸开十指,以四肢丈量周遭。
他所在的空间无比狭小,近似长方体,但棱角处做了方便打理的圆弧结构。四壁材料是某种金属,材质坚硬,表面光滑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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